谬尔捏捏眉心,一阵无言:“能不能有点骨气?”
温良玉讪笑着,心虚地避开他嫌弃的目光。
站在一旁的裴持将一切收归眼底,两人的谈话也听全了,可仍插不上分毫,唇角的笑意愈发僵硬。
他眸光闪烁着,忽而也凑上前:“什么妖物?会害人吗?”又放低声音道:“会伤我吗?”
温良玉一顿,差点忘了他只是一寻常凡人,踌躇着开口:“到时你就跟在谬尔身后,他会护住你。”
裴持轻轻应了声,极顺从道:“我全都听温娘子的。”
风巻阴云,晌午已至,等候多时的行刑官摔下了令牌。
安亲王一身囚衣,跋扈了一生的人此刻终于怕了,身体猛地哆嗦发抖,拼了命地想要往外跑。
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握紧大刀,看着地上那爬虫似的中年男子,极轻蔑不屑地笑了声,手随意一提衣领,便将人提溜了回来,又伸脚踩住他的腿,疼得他面目狰狞。
咔嚓一声,手起头落,血溅三尺,染红雪地。
极血腥可怖的场面,围观的百姓却不舍得错过这一刻,红着眼紧盯那分离的尸首,然后拍手叫好。
他们终于有脸回去面对田头上一个个土堆了。
凡人瞧不出暗地的风起云涌,更看不见闻着味来的恶鬼妖物。
人群后的谬尔漫不经心的神色慢慢变得正经,他仰首扫了一圈,看到了好些隐匿着静等魂魄出身的妖鬼,眉尖微挑惊道:“还真不少。”
很快,安亲王尸首上冒出一团裹挟着浓重黑气的人形,浓烈的腥臭味就连半人半妖的温良玉都闻到了,下意识捂住了鼻尖。
四方妖鬼奔涌而出,全向着那城门奔袭而去。
可还没等跑到跟前,谬尔指尖微动,那些妖鬼便被一道微弱又带着韧性的红光束缚住,被捆绑着任由他的妖术控制。
谬尔闲庭信步般慢悠悠走进去,温良玉忙跟上他的脚步。
裴持抬眸,眼底倒映着一白一青两道身影,乌黑碎发被风吹着,叫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可他掩饰得极快,面色如常地又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小巷内,谬尔指尖一挥,巷口便铸起了一道极厚实的红光墙面。
那些妖鬼被放了出来,因红光的威慑,彻底暴露在三人面前。
有姿态各异的恶鬼,吐出长舌又面色死白的,双目凸出又七窍流血的,四肢不全又长相狰狞的……这些都是滞留在人间,不甘转世的怨魂,为保证身形不消,只能吞食旁人的魂魄,
也有不同生物变化的妖物,全身长刺又血嘴獠牙的,贼眉鼠眼又拖着长尾的,吐着形子又满脸阴毒的……这些便是由畜生变化的妖物,原型各异,修行诡异偏门,以吞食阴魂增进修为。
大恶大善之人的魂魄对他们来说是大补。
谬尔和裴持不约而同地皱起眉,脸上都流露出嫌弃恶寒的神色,退到了角落里。
温良玉看了圈,神色愈发凝重。
她抬手解下大氅,一身飘逸的青色衣裙被风雪吹得骤起,温柔又良善的脸色此刻冷如寒霜,掌心缓缓凝结出一柄长剑,银光从手心蔓延到剑柄,再如同藤蔓般一点点缠绕在剑刃。
转动剑身,寒光闪动。
妖鬼吱呀乱叫着,随即扑涌而来。
这是她第一次和真正妖物对战,心中隐约弥漫着紧张的怯意,可更多的却是兴奋激动,和掌握力量的喜悦。
一只吊死鬼跑到了最前面,冒着黑气的长指节变成爪状,扑着要掐死她。
温良玉脸色沉着,手心生着汗捏紧剑柄,然后直对上吊死鬼的身体。
风雪中,青衣如葱郁叶片,飘摇而过。
一道又细又长的银光闪过,吊死鬼的一只手被砍落在地,黑气像是雨水般簌簌而落,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吊死鬼陡然瞪大了眼睛,凄厉叫着,又为癫狂地扑过去。
她面色不变,抬剑对上那只冒着浓烈黑气的手。
两相对峙,她感受到了体内妖丹在翻滚兴奋,在供给更多的妖力,下一刻她身上的银光大亮,萦绕在身体上也保护着她,几乎是压倒性地将吊死鬼打散了。
她站在原地,感受着动作间越发轻盈快速,剑刃上的力量也越发强悍。
身体被倒满了力量。
温良玉垂眸看向掌心,心中动念控制妖丹,很快就有银光在上面成团凝聚。
她慢慢地扬起了笑意,然后抬首,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侵略性,望向那些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