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模糊,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云简初恍若在干涸的沙漠里行走了许久,四周寂静无声,他听不见风雨行过,看不了日升月落。
与世隔绝的静。
眼皮上似有千钧之力,让他只能被迫习惯黑暗。
倏地,有几声远远的鸟鸣,他的世界开始复苏。
“水,水……”
是杯盏碰撞的清脆之音,有人将他揽在怀里,随之唇瓣贴上温凉,云简初只能依靠本能将水咽下。
心跳,四肢,呼吸,云简初缓缓睁眼,方才真的活了过来。
付倾,迷香。
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是林喻清么?
还是他最后念着的那个人?
“云哥,你终于醒了,”林喻清扑到云简初床边,“你不知道,我看见你竖着离开横着回来的时候都要吓死了。”
“是谁?”
送他回来的。
“是官大哥,要不是他,我们恐怕……云哥,我好怕。”
抬手摸了摸林喻清的脑袋,云简初轻笑:“没事了,别担心。”
“云哥,”林喻清吸了吸鼻子,看向门外,“官大哥守了你一宿,方才离开。你是不知道,他当时冷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你不行了。”
“嗯。”
“云哥你饿不饿,已经快到正午了,我去叫小二。”
“多谢。”
从床上坐起,云简初看着门外思绪不禁远游。
“官……云哥醒了,我走啦。”
林喻清可能不知,就算她已经压低了声音,但习武之人耳力不差。
为什么不进来呢?
门口那道身影停留了一会,忽就动了,只是越来越远。
“官居。”
云简初脱口而出。
心里涌出莫名的紧张,他原来也怕官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官居停住,却没有立即进屋。
云简初紧着眉,手指不由抓紧了被子。
不见面也好,见了面他又该说什么。
再伤官居一遍,自欺欺人的话,也没有必要。
说好的再见不相识,真是令人痛心。
身前忽然覆盖了一片阴影,云简初抬头一看,霎时间四目相对。
还是云简初先移开眼,低咳几声:“谢谢。”
“嗯。”
官居在看他,云简初无所适从,只盼着林喻清快点回来。
而很快,官居也别开头,大有离开的势头。
云简初不知怎的,心头一阵绵密的疼痛,委屈感席卷周身。
官居在和他保持距离,在远离他。
如此,那夜官居该有多无助?
但凡官居不一切以他为重,他此刻也许就没有那么愧疚难受。
再念及兄长和嫂嫂,云简初心里的燥意亦消散的所余无几。
他不能再叫住官居。
“官大哥,一并用饭吧。”
林喻清对官居少了许多惧怕,主动挽留。
官居不语。
云简初亦无言。
林喻清眨眨眼:“这?”
官居了然,微微颔首:“我先走了。”
林喻清忙给云简初递眼色,云简初淡然来到桌旁坐下,依旧不发一言。
直把官居当做空气的态度。
“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吃饱了,”林喻清恨铁不成钢,灵光一闪,“你们慢用,我先下楼去了。对了,官大哥一定要注意,云哥身体还虚弱,再突然晕倒就不好了。”
林喻清手比嘴快,关上门还不忘提醒:“千万要注意。”
官居不甚在意,手碰到门上,拉不动,林喻清竟将门锁住了。
云简初放下碗筷:“不如先用饭。”
官居手上动作不停,俨然不出去誓不罢休。
“官居。”
云简初又叫了一遍。
“我可以理解为叔父在留我么?”
官居回过头来,分明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云简初愣怔了片刻,直觉告诉他官居说的“留”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官居在等他抉择。
“随意。”
云简初看着桌上的饭菜也没了心思,只坐在原地等着林喻清一会来开门。
“呵。”
官居冷笑一声,朝云简初走来。
云简初以为官居会就近坐下,可官居在他跟前才停下,随后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撒在颈侧:
“我记得叔父情动的样子。”
“你!”
云简初微怒,刚要起身就被按回去:“我从来不是光风霁月的皎皎君子,既然叔父要对我那般绝情,我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官居的底线,只在云简初。
云简初不要他了,他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