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剑不过是仿制的,诸位可看。”
迟千面开了口,把剑就近给了几人观看。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抚抚胡须,语气里尽是遗憾:
“唉,可惜是假的。走吧走吧。”
人再散得差不多,贺赴雅不可置信:“剑是仿的,那人呢?”
“自然不是真的。”
贺赴雅凭借未洲剑猜测这人若不是就是云简初,那便是和云简初相关的人,可迟千面告诉他,都不是。
她差一点,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陈不休头一次见贺赴雅郁郁而归的模样,但眼下也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
分明人就在面前,但贺赴雅就是认不出来。
当初官居说的是贺赴雅与郁离关系不好,陈不休看她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云起山庄出事后,一些剑谱流传了出去,所以会云起的剑法一般不会让人起疑。除却对云起山庄很是熟悉的一些人,再没有谁能辨出云起的旧人。
贺赴雅少时匆匆见过云简初几次,就凭着那几段记忆不断将云简初在心中美化。
郁离,她倒是认不出了。
“迟公子,可否借剑一观。”
谢颂歌上前,温和说道。
“嗯。”
接过剑,谢颂歌手指微微一抖,又把它送到江辰面前。
江辰面不改色:“这剑,好生逼真,不知哪位高人有此技术?”
剑身有断裂熔铸的痕迹,似真非真。
官居几人见状也走了过去。
谢颂歌翻动剑身,官居一眼看见一点红色。
未洲剑剑柄刻有莲花纹,郁离取回未洲剑后,官居提议在剑上做一个标记,代表着剑真正属于了他。
后来,二人在正中的那片花瓣下点了朱砂,朱砂很小,就像是剑身上的杂质。一般人仿制剑柄时根本不会注意那红点。
虽不知剑身为何断裂过,但这就是未洲剑。
“公子愿意卖这把剑么?”
谢颂歌看官居神色有异,问道。
“这可不行,”迟千面收回剑,“我对这把剑,可是很喜欢。抱歉。”
迟千面歉然一笑,转身离开。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人影亦愤愤离去。
是夜。
“叔父,你上回说你最后那日用的是归云剑法?那一日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郁离剑法招式变换时,官居就猜到他可能又想起了什么。
归云剑法,稍异于云起的剑法,在绵中带刚,克敌束己的基础上多加了一些攻意,而且更为复杂,需要强大的内力才行。
“也没想起多少,就记得,那日,下着大雨,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一直在与我交手,我……”最后那人似乎一掌劈向自己,仿佛就在眼前一般,郁离神色一凛,偏这时头又疼了起来。
“叔父?叔父?”顾不得其他的,官居翻过郁离身子,将他拦腰抱起,扯来巾布把人擦干,又给他穿上里衣后才抱上床去。
郁离头疼的频率越来越高,再过不久就该什么都想起来了。
官居伸手正要为郁离擦去额上细汗,那紧锁的眉头微松,郁离睁眼也看向他。
“叔父,头疼便不想了。”
不知是对郁离说,还是对自己说的。
“冷。”
官居闻言给郁离提了提被子,将他的手也放进了被里。
“不是,你还湿着,先换衣裳。”
官居换好衣裳,叫人撤了药浴,郁离看着那个又要离开的人:“你又不听了?”
“叔父,你说。”
官居折了回来,坐在床边,郁离方接着回忆:“后来我好像被打下山崖,所幸下面有一条河流,我才能顺着河流被人救下。
与修,应该就是与我交手的人。不然他也没必要一直跟着我们。”
薄唇微动,官居却不知该说什么。未洲剑也断了,那日的情形必定没有郁离说得这般轻松。郁离若非身受重伤怎么会连未洲剑都护不住。
一切恍若已经明了,南既望撒了谎。一个早有预谋的人,即便事情败露,又怎么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郁离只当官居是心生怜悯,反而安慰起官居:
“不过也还好,这四年,不用劳神伤身,我过得还好。”
事实上,脑中空荡荡的,郁离就像无根漂泊的浮萍。四年来独自一人,最开始时,身无一物,就靠一些施舍度日。后来,他看见路上算命的人很多,左右不难,他观察了几日,也有学的有模有样。
有人在等着他,他要好好活下去。
偶尔有几个片段在脑中闪过,他却抓不住。中秋或是年节,他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或许也有人同他一般,在看着这一轮月,心里在念着某个人。
可他,连名字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方,想要回去几乎是没有可能。
他穿梭在人群里,却总是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旁人未经历过,又怎么能够理解他。
官居再也忍不住,俯身拥住郁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