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起了什么?”
目光转向官居,这些记忆对官居实在不友好,郁离再摇了摇头:“忘了。”
“嗯,那师叔你好好养病,”萧忘归收起药箱,转头嘱咐官居,“师叔现在确实不好再受刺激,你可要照顾好了。”
心心念念四年的仇人现在就在身边养着,这复仇之路也是难了。
萧忘归叹了口气,路过官居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希望郁离值得他赌这么一场。
“萧师姐,他怎么样了?”
贺赴雅在门前踮着脚看了看,终于等到了萧忘归出来。
“你呀,现在就别进去了。”
“为什么他可以?”贺赴雅指着刚进去的陈不休。
“算了,我才不稀罕看呢。”
贺赴雅冷哼着,转身离开。
“唉……”萧忘归再度叹气。
陈不休话太多,郁离不想回话,后面索性闭了眼。
记忆里,贺赴雅曾经合伙把官居推下了一个深洞里。那时,官居不过才十一岁。
贺赴雅嫌弃官居是云之仪夫妇捡来的孩子,觉得官居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也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时常给官居使绊子。
那时候的官居,不像现在这般,可能是觉得寄人篱下,一度不敢找他们告状。
连郁离,也是在很久后发现了官居身上的伤口追问后才知道的。他本来,只以为是初见时心生不喜,往后贺赴雅刁蛮任性而已。彼时,官居十三岁。
郁离不想让官居为难,仗着自己的辈分,偷偷“威胁”了几个人,并让他们转告贺赴雅,莫再做欺辱官居的事。
自那之后,官居身上的伤果然少了,尽显少年之姿。郁离也设想过,即便他没有出面,再几年,以官居的实力也没有谁能够欺负他。
云起山庄会是他的后盾,他会在江湖中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天地。
后来,他疼爱的侄子,终于长成了他希冀的模样。
“不休,你先回吧,这里我看着就好。”
官居止住陈不休,那人眉头一直未曾放松,再听陈不休絮叨下去只怕更不好受。
“那好,有事叫我。贺赴雅我也会给你们盯着的,走了。”
终于安静下来,郁离微微侧过头,任眼泪滑下,带起一阵痒意。
官居还在床边,郁离手指微动,翻身背对着官居。枕间有淡淡的梅花香气,清新优雅,带着一丝甜意。
郁离忍不住嗅了嗅。
“头,还疼吗?”
“还好。”
“那就好,你再休息一会。”
“你等会,不会去找贺赴雅的麻烦吧?”
想到某种可能,郁离一下翻身坐起。
官居如今没什么软肋,郁离就怕他真去“快意恩仇”。
“不会。”
简单两个字,郁离便放下了心。脸上痕迹未干,郁离迅速垂下了头,官居应当没看到吧?
一丝异样滑过心间,官居面上哭笑不得:“叔父,倒不必还把我当个小孩子。”
似是不解,似是娇纵,郁离仰起头:“可是你还叫我叔父啊?”
瞧着郁离真诚的眉眼,官居顿时没了脾气。十五岁后,他很少再唤云简初作“叔父”。云简初说的话,他会听,但不全听。
云简初只是比他大了六岁,如此这般那般,“叔父”两字他再难说出口。幸好云简初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官居连名带姓叫他他也不恼。
放在当下,若非有气或是有心玩笑,官居也不会再唤郁离“叔父”。
郁离方用长辈的身份堵他,恍惚间官居就像是回到了初见那日。
他就瑟缩在父亲后面,父亲说要带他去见一下小叔叔。他以为这位小叔叔也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没想到竟是个少年。
少年眉眼弯弯,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丝毫厌恶之情。反而弯下腰,朝他张开双臂。
“乖,叫人。”
少年摸着他的头,笑时露出两颗虎牙。
“小、小叔叔。”
“哥,哥,他叫我了!”
云简初又惊又喜,揉捏着官居的脸。
或是二人靠得极近,官居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眼里都是自己……
太久远了,官居常常刻意不去回想过去,但过去的事还是会一遍一遍浮现。
官居庆幸自己选择了等待郁离记忆恢复。南既望,相思门,与修,流月派……他恨,但他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大概是郁离从前对他太好了,官居甚至希望能早日发现一切都是误会。如此,他不用再在报仇过程里煎熬。
“是,叔父说的对。”
官居轻笑应下。
不似之前的剑拔弩张,二人间平淡得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