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陈褛消息的时候,谭学谦正在海市金融中心顶层花园餐厅和律师朋友品尝开胃酒。
三小时后白葡萄酒换拿铁咖啡,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陈褛,毫不掩饰脸上的讶异:“没想到啊,你竟然也有受不了梁寄鸿那个王八蛋的一天。”
谭学谦是高梁寄鸿三届的学长,海市大学优秀校友之一,也是潮信最初的投资人。
他本身就是海市出名的富二代,上大学靠玩期货赚了上百万,毕业之后进了顶级投行工作过得风生水起。
那时梁寄鸿的ai聊天程序已经在校内风靡,谭学谦是从另外一个校友那里知道他的,借着参加校庆的机会找到了这位学弟,在食堂聊了两个小时便做出投资450万的决定,还辞掉工作亲自担任财务总监。
陈褛至今还记得那一天,三个人坐在学校后街靠海的一家露天烧烤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刚上的烤茄子和几瓶啤酒,梁寄鸿敞开的白色衬衫里露出同色的t恤,穿着牛仔裤的长腿随意地坐在塑料椅子上,护栏下晚潮拍打着海岸,混合着腥气的夏夜海风吹动青年人的发鬓露出一双俊朗眉眼。
“不如就叫潮信吧。”
面对谭学谦对公司叫什么名字好的问题,梁寄鸿突然说。
他看向夜色中漆黑的海面,不远处有灯塔闪烁着绿色的微光。
“我同意。”
谭学谦黑衬衫的扣子敞开两颗,周身环绕着和烧烤摊格格不入的古龙水味,翘着二郎腿点点头,“简单好记又有气势。”
“你呢?陈褛。”梁寄鸿转向他问。
梁寄鸿一直有这么个毛病,因为陈褛寡言,无论大小事非要逼得他说两句话不可。
陈褛点点头:“我也同意。”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好。”梁寄鸿举着酒杯站起身来,左手手腕上戴着陈褛当做生日礼物送他的黑色卡西欧计算器腕表,手背绷起两根青筋“敬潮信。”
谭学谦吊儿郎当站起身,陈褛也跟着一起,他看到烧烤摊蒙着油烟的灯光落入梁寄鸿眼睛里的神采。
势不可挡的锐利和野心。
“敬潮信。”
酒杯碰撞出梦想的清脆回音,时代的浪潮在耳边阵阵催响,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个月后陈褛和梁寄鸿毕业,全身心投入到了对“雪孩子”程序的进一步研发中,因为有了谭学谦的投资和成熟的财务运作,在“雪孩子”逐步成长后,潮信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融资。
为防止资本注入影响创始人团队对公司的控制,谭学谦提议在公司章程中约定将潮信的股权改为AB股架构,A类股为普通股,B类股则是每股投票权为A类股10倍的超级股,拥有B类股的只有最初的创始人团队,后来的投资人都只拥有公司的A类股,从投票权占比来说不足以干预公司的任何重大决策。
三年后谭学谦因为和梁寄鸿意见不合,被梁寄鸿以失职为由踢出了公司,从小玩弄资本游戏的谭学谦第一次被鹰啄了眼,自此和梁寄鸿决裂。
时至今日陈褛虽然持有潮信37%的股票,但是其中一部分是A类,只拥有公司26%的投票权,梁寄鸿的投票权有51%,而谭学谦的持股平台至今拥有潮信9%的投票权,按照公司章程规定,对外融资需要董事会三分之二以上的投票,所以他找到了谭学谦。
“我希望你能在这件事情上站在我这一边,阻止熔岩资本进入,我和青峰资本的谢先生谈过,他愿意为公司提供不少于熔岩资本的资金,并且支持深挖技术,如果你愿意,等到融资完成之后,我会转给你3%的A类股作为感谢。”
“先不说这个。”谭学谦喝了一口柠檬水缓解酒气,“我可以问问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要和梁寄鸿做对吗?虽然他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谁想弄死他都正常,但毕竟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记得你可是你们文城的高考状元呢,偏偏大学时为了他,连公费出国的机会都放弃了。”
谭学谦离开公司管理层之后虽然和梁寄鸿结仇,和陈褛倒是还维持着体面的联系,所以面对他,陈褛没有隐瞒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雪孩子’的脚步停留在这里,它不应该只是一个聊天工具。”
停顿一下,他还是说:“梁寄鸿并非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他只是不允许任何人在公司的事情上违背他的想法。”
“的确,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谭学谦并没有反对他的话,两手撑在桌面上,“不过你不会真的认为ai可以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感情吧?像科幻小说里那样?”
“我不知道。”陈褛摇摇头,“它就像一个孩子,我看着它学习语言、学习逻辑,笨拙地成长,也许它最终无法学会人类的感情,但我不能看着它沦落为一个赚钱的工具。”
“好吧。”谭学谦思索片刻道:“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他承认自己有报私仇的想法,如果能气死梁寄鸿,那简直是再好不过。
但这一切是在不影响赚钱的前提下。
陈褛点点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