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纪时泽。
所以她的父兄在骗她。
她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联姻的对象更让他生气,还是她被骗了这件事情让她更加绝望。
她冷静了好几日,佯装自己放弃了反抗,却在结亲前一日,终于跑了。
跑的时候,她知道是她的母亲开的门。
她没有办法一走了之,也不想像个懦夫一样忘却一样重新开始,所以她来了这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只知道她很愤怒。
她想回家,可她回不去。
她想杀了联姻对象,以此逼迫,契丹和大梁不再联姻,但是想起父兄的那些话,她还是下不去手。
乌兰公主的刀鞘重重磕在青玉案几上,她眉头紧锁,桌上烛火齐齐跳动。
魏嫣然唇角微弯,掠过乌兰低垂的眉眼。
"边城群山之东此处水肥草丰不假,可契丹儿郎并不愿在此驻守,反倒是浪费了这么好一片地。
若是公主能说服契丹,将此地送给大梁,我们两国便可以此地开始通商。
公主也可借由通商事宜要求居住于此,到那时候,公主离着草原近些,也可时时归家。
只要公主愿意,助大梁得到此地,两国便可重新重归于好,公主也不必远离草原。”
乌兰一听此言,怒道:"你当本公主是割地求荣的懦夫?!"
她重新拔出了弯刀,刀刃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可弯刀的主人却没有动作。
因为她不是真的愤怒,而是想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些日子里,她闹过无数次,无数人来劝说她,安慰她。但只有魏嫣然给了她解决办法。
她攥着弯刀的指节发白,恍惚看见那高耸入云的群山,她刚刚翻越的地方,有多可怕,没人比她更懂。
边城附近土地虽属契丹,但那是因为大梁以群山为屏障抵御契丹,不愿出去。
但相对的,敌国高山之下的平地,随便在上面扔下一颗石子都能成为致命的武器,契丹也不愿意待。
那地方成了无人驻守的死地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大梁得到这片宽广的土地,会宽恕契丹之前所作所为,也大概会答应她要在哪里居住这种小小要求。
可她身为公主,怎能为自己一己私欲,去劝说父兄将领土拱手相让。
“那....”魏嫣然眼见乌兰拒绝,又沉思片刻,道:“再换个法子,你让二殿下他佯装身子不适,要留在边城成婚,等拖个几年,便无人记得此事。
届时公主想回草原,随时都可以!”
乌兰怒道:“你当本公主是三岁孩童吗?大梁使者早就商定要归于盛京成婚,不给他们好处,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在边城成婚?况且纪德清如今这样子,怎么可能帮我!”
趴在地上的纪德清排除万难,终于将自己嘴中纸团吐出。他满眼血丝,神色严肃道:“公主,我愿意,真的愿意!请不要怀疑我一片赤诚之心!”
乌兰怒指着地上之人,道:“你不过是因为此时被我绑着才愿意这么说,若是把你松开,你还不知道要如何对付我!”
“额...”魏嫣然停顿片刻,又道:“那公主不愿意,我再想个!”
乌兰有些惊讶,即便是最宠溺她的母亲,也不过从来没有这般听她之话。
她不愿意,魏嫣然便一直想,虽然实行起来很困难,但是确实都可以实行,不是宽慰她的空话。
居然真的有人愿意站在她一方,为她想办法。
但是片刻后,她又觉得不对劲。
一定是这狡猾的中原人在拖延时间。
她们是敌人,何况才见面这么几刻钟,魏嫣然才不可能这么好心帮她。
她怒道:“你别想了,我说一个,我可以联姻,但对象必须纪时泽,世子妃觉得如何。”
说罢她挑衅一笑,她要的联姻对象是魏嫣然的夫君,那魏嫣然便一定会暴露本性,装不下去。
谁知,魏嫣然一听此言,开怀一笑道:“此事简单,我即刻便可修书一封。”
说罢,她提裙往案前去,执起羊毫笔蘸满墨便落在宣纸纸上。
屋内皆是“沙沙”的落笔之声。
乌兰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思议。她只是想试探罢了,从未想到魏嫣然居然当真了。
她摸着弯刀飞身向前,用刀鞘重重重重抵住魏嫣然手中之笔。
却见那女子手下之字状若疯狗。
她虽不识汉人之子,但也见过大梁使者的婚书。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