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夸奖,还是如此大的夸奖,魏嫣然有些不知所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还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不。”张伯摇摇头,道:“姑娘,你不知道你的这个决定救了多少人。自世子失踪后,军中便传出了世子其实已死的消息,军心涣散,险些被破城,还好我们又守住了。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因世子已死的传言实在厉害,朝廷不日前便发布了布告。说是世子在边城修养,还带来了世子的命令。要驻守在狼牙关的十五万大军分十万速去边城,对抗更为强大的契丹。
我们这些老兵都跟了世子很多年,很清楚世子不会这么做,便觉得不对劲。因为我家就在边城,所以便暗中以回家探亲的名义回到了边城,见到了朝廷口中的那位世子。结果发现他只是与世子有两分相似,却无半点才能。几句痛骂出口,便遭殴打,今日才得见世子之面。”
魏嫣然点点头,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让在狼牙关的将士赶来边城应该就是纪云乐下的命令。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纪云乐的话。
纪时泽活着,他就不是世子。纪云乐死了,他才是世子。
想来是纪时泽这位领袖死后,朝廷为了不让军心涣散,让镇北王又立世子。
所以世子没死确实是真话,但是这个戴着这个名号的人却不是原来的人。
这也是知县从不怀疑纪云乐,二皇子也认纪云乐的原因,因为从名号上说,纪云乐当时确实是世子。
她看向纪时泽,道:“也是世子殿下命不该绝,这才让我救到了。”
纪时泽笑笑,“夫人多虑了,你我缘分在此,相见是迟早的事。”
张伯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您的伤好后为什么不回去?即便是传个信回去也好啊,是不是您也受不了反复无常的朝廷,所以...不想再率领兄弟们了。”
这是张伯比较委婉的说法,若是他直抒胸臆,那就该问,“是不是受不了那群狗官的迫害,所以烂摊子就再也不管了。”
不过他明白,即使纪时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说不了什么,因为朝廷那帮人确实过分。
打仗打的是粮草,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那即便是再多军队,再强壮的兵将,那都无用。人只要一顿吃不饱,就是多挪动一个步子都不愿意,更遑论要拿起家伙事去跟人拼命了。
按理说,粮草是重中之重是自古就有的道理,朝廷不该不懂。以往还有黄河水患,朝廷要调遣粮食给两岸百姓,所以粮草不能稳定的说辞。
但如今黄河水患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那粮草还是不运送不及时,缺斤少两。
难为不让人多想。
他职位较低,不知道更多的事。但是也听说与朝廷沟通粮草问题的军官,连着怒骂了朝廷好几个月,有次直接要拔刀和护送粮草的军官打了起来。
关于粮草的问题,军中好多将士也很不满,他们在外为了保卫大梁拼上了性命,朝廷却连粮草供应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有许多人都寒了心,甚至纷纷递出了辞呈。
还是世子亲自出面,一个个劝说,这才销了那群人想要离开的心。
狼牙关苦寒无比,百姓有粮也不富裕,世子仁心并不愿意叨扰百姓,而是选择散尽多年家产派人去到远处购买粮草,补贴军中。
军中将士触动,也自发捐出自己体己物来购买粮草,狼牙关方才撑到如今。
就在如此困难之时,朝廷终于送来了大批粮草,但是有令必须世子殿下亲自去,可世子竟一去不返。
更是在他这得到了验证,世子遭遇了陷阱。
但问题是那必须让世子殿下去命令是朝廷亲自传的旨意,那传旨意的小公公他们都认识,根本做不了假......
若说世子殿下因此寒心,不愿再回去,也有情可原,毕竟背后捅的刀子最疼。
只是...他虽只是见识浅薄,但是和二十万大军一样,认定了只有世子才能带他们打胜战。
世子若不回去,他真觉得大梁的未来就真变得模糊不清了。
纪时泽道:“让你们担忧是我不对,但我从未想过撒手不管。就算我不满朝廷,也不能对不起日日夜夜跟着我的兄弟们。”
张伯问道:“那您为何?”
纪时泽一笑,“朝廷的粮草是不是准时到了?”
张伯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如释重负了笑了笑,“到了,而且比预想的还多出很多。”
当世子失踪消息一传出时,不但军中人心惶惶,就连狼牙关外的草原骑兵也蠢蠢欲动。几次三番试探,发现世子真的露面,开始了真正的攻城。
虽说草原最大的部落是在边城附近的契丹,但是边城有连绵的群山作为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
而他们狼牙关不一样,一马平川的地形导致那里无险可守,只能依靠城墙。但是草原荒漠风沙无数,城墙也不能像群山一样连绵覆盖到所有地方,而且城墙的质量也参差不齐。
所以散聚在狼牙关的小部落更加让人苦恼,他们像是各个部落之间商量好了,轮番骚扰,大梁如是出兵,他们又快速逃散。让人抓也抓不到,让人烦躁的很。
他们弟兄们都想哪天等那些骑兵再来骚扰,便杀出城门,将他们斩于马下。但是苦于朝廷的粮草每每都不能及时,不能出城奔袭,只能作罢。
但是自世子失踪后,朝廷也终于察觉到了军中人心涣散,狼牙关也危在旦夕。以往各种拖拉,不能及时到达的粮草全部奇迹般到了狼牙关,而且数量和质量都远超之前。
可是军中失去了指挥的世子,他们虽有心,也无力了。防守敌军的进攻就已经是极限,又遑论出城迎敌。
纪时泽道:“那就对了。大梁那帮人迂腐,我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害怕我手握重兵掀了他们。各个要我见好就收,班师回朝。可那群待在盛京的家伙们,又怎么明白我大梁边境子民被骚扰之苦。一个个只想我交出兵权,他们继续给那天朝圣国的破房子做裱糊匠。
我绝不再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