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应该能插花吧,到时候摆哪?你家还是我家?”
“你家吧。”
“...”
耳边祈安和宋星河的交谈声还在继续,可谢易之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忽然生出种想要逃离的想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只是,不等他从这种纠结又麻木的情绪中脱离,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
“听半天也没听明白...小安安,你能给我讲讲你们在聊什么吗?”
墨流云说着身体前倾,距离近到几乎要凑到祈安耳边...或许是顾忌现在还在上课,他声音刻意压低,但尾音仍像勾子一样落到祈安耳朵里。
“...没什么。”
想到之前宋星河听到他跟谢易之做了陶艺后也要做...不想再重复一遍流程的祈安选择了避而不谈。
——祈安听惯了墨流云对他不着调的称呼,并没有什么异样,可他身旁的宋星河和谢易之却双双垮了脸。
宋星河想的是他叫他家男朋友安安理所应当,而韩回舟这个统共跟祈安没认识几天的叫这么亲密干什么?
...特别是意识到祈安没有制止,他原本沉重的心情又添了几分重量。
相比于他的郁卒,谢易之心底更多的是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凭什么能叫出他曾在心底重复了无数遍,却始终不敢宣之于口的称呼...
安安。
这两个词语就像伊甸园里悬挂于头顶的苹果,鲜红的外壳充斥着未知又神秘的诱惑,仿佛一瞬就能将人拉进去共沉沦。
谢易之垂落在身侧的手握得紧极了,却不敢让人察觉到分毫。
他视线冷冷扫向墨流云,浅色眸子像洇了墨一样,隐含着潜藏至深的疯狂。
——偏偏这时,墨流云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眸看过来,接着,好似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他嘴角极缓地扬起一抹笑意。
那笑意带着嘲讽、鄙夷,还夹杂着极度明显的轻视。
明明墨流云没有开口,谢易之却已经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所有含义——
他在笑自己明明喜欢得要死,却不敢冲破道德的束缚,只敢在暗地里将不甘与怨气迁怒到其他人身上。
...生气吗?
谢易之问自己。
他当然是生气的,可同时,他又意识到...这怒气就像是最后的遮羞布,将他所有隐秘的心思彻底刨开。
墨流云又在说话了,他毫无顾忌地将手搭在祈安肩膀上,语气坦荡:“我不信小安安,虽然我来的晚,但你不能不带我...”
后面的话谢易之已经听不清了,浓重到无法负荷的情绪过后,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像浮于躯体外的灵魂,孤单又沉重...
祈安懒得应付墨流云,他偏过头,本想给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却忽然注意到谢易之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想到对方不久前才住过院,他眉毛微微拧起,伸手扶上谢易之的手晃了晃,“...谢易之?”
手背覆上的温度如同绳索瞬间将灵魂拉回原位,谢易之沿着热意的源头缓缓上移,一双视线也终于落到了祈安脸上。
目光触及男生眼底的关心,他刚才忧虑的事像瞬间被清空,就连嘴角都弯出了不明显的笑意:
“...我没事。”
见谢易之还有心情笑,祈安便知没什么大事...但想到对方刚才异常的状态,他还是没完全相信这话。
只不过,不等到他建议对方去医院检查,下课铃声便如期响起。
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教室离开,祈安几人也都站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到校门口时,忽然就怎么回家一事爆发了讨论——
墨流云:“小安安,我们还坐公交吗?要不我打个车?”
谢易之:“坐我的车回去吧,司机已经来了。”
宋星河:“安安,王叔已经来了,我们走吧。”
被三双眼睛齐齐注视着的祈安:...?
疑惑了一瞬空气里奇怪的胜负欲是为何,他对宋星河道:“走吧。”
听到被选择,宋星河心情由阴转晴,但依旧不可避免生出危机感——祈安没有果断地选他...
回想起这几天不断掺和进来的人,他觉得很有必要跟祈安聊聊。
这样想着,宋星河收拢心思,跟祈安一块去找王叔,只是,不等他关上车门,就见另一个身影笑嘻嘻站在了车门外。
“宋同学应该不介意捎我一程吧。”墨流云视线落在祈安身上,非要搭乘一车的意思很明显。
“介意。”
意识到这点的宋星河神情冷了下来,他拉向车把手,想把门关上,却被提前预测的墨流云死死抵住车门。
“......”
对韩回舟的印象又差了许多,宋星河手上继续使力,更坚定了不让这人与祈安继续接触的念头。
察觉到关门的力道增大,墨流云也不由分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两人面上不显,额边却都隐隐爆出青筋,看架势恨不得把门扯断。
王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有些心疼车子,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求助的视线递给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