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澜月睫羽微颤,心中已彻底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大人言重了,”她柔声回道,“阿瑞乌族人哪能没有个随身的血仆伺候呢,主上不过是随手挑中了我,以后他再看到有其他中意的,也会如此的。我们这些人实在不敢劳烦您这样的贵人惦记着。”
“是吗?”坐在右边的阿瑞乌族女子放下茶杯,问她道,“那么,主上迟迟不愿和我家小姐成婚,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郑澜月说:“您口中的那位小姐,就是主上的堂妹么?”
“看看,你不是清楚得很嘛!”她对面的阿瑞乌族女子叫嚣道,“少废话了,你当我们是好糊弄的?不就是你一直吊着主上,他才一直冷落我家小姐么?”
郑澜月闻言大惊:“我哪有这个本事?我只不过是主上的血仆,怎么会干预他结婚的事情?大人,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还不承认!与主上谈此事的族中长辈已经把他的原话告诉我们了!”
正在此时,会客厅的门开了。管家站在门边,神情有些尴尬。
“几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可以慢慢说嘛……”他赔笑道,郑澜月见他来,默默地想要退到一边去。她想,大概是刚才那跑走的仆人见事态不对,赶去给管家通风报信了。
三个阿瑞乌女子见到吴风的管家,态度缓和了一些。见郑澜月想躲开,立刻又指着她骂道:“你站住!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大人……大人……何必这样呢……”管家急得额头冒汗。郑澜月叹了口气,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忽然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疲惫地说道:“我说过了,一切都是由主上决定的,我没有什么话语权。您几位可以去找主上问个明白,不要再揪住我不放了。”
她说罢,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就想离开这里。正在转身的瞬间,她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扶了下门框才堪堪站稳。
还不等她眼前重复清明,她感到自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一旁正在劝说的管家见状大惊,眼疾手快地扶住郑澜月,好歹是没让她向前摔倒。郑澜月皱眉,甩开管家的手,一股怒气从心中蹿了起来。
她转身要去看看是哪个推了自己,迎面却见一个巴掌直冲她面门而来。距离太近了,她连躲都来不及躲。
本以为要生生挨下这一巴掌,可预感中脸上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郑澜月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主上!”管家扭头看见吴风,还没来得及喜极而泣,便被他那黑得和锅底有一拼的脸色给吓得腿一软,滑倒在地。
吴风伸出手臂,把郑澜月牢牢地圈进自己怀里。他一言不发,黑着一张脸瞪了那三个吴语的下属片刻,最后,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们干什么?”
那刚被吴风挡下一掌的阿瑞乌族女子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主上……”
吴风知道她们是吴语的亲信,他自己不便在这里处罚她们,却也不想再看见那三张在此刻让他觉得无比讨厌的脸:“滚。”
“主上,您不能这样!您知不知道小姐她……”
“和我有什么关系?”吴风不耐烦地说,“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别来碍我的眼,快滚!”
郑澜月似乎被抽尽了力气,竟然在吴风怀里昏睡了过去。那阿瑞乌族女子见状一愣,情绪激动地说:“主上!你看看这个狐媚惑主的因弗枘!这种祸害留着不除,于我族将是一大祸患哪!”
吴风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下一刻,那跪在地上的管家只觉一股劲风擦着自己身侧而过,吴语的下属们向后飞出,重重地砸在会客厅的地面上。
吴风冷漠地看着三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轻声说:“堂妹管教下属不当……我这个当哥哥的,今日就代行一回吧。”
说完,他抱起郑澜月,吩咐还跪在地上的管家道:“去请大夫来。”
*
郑澜月赶在大夫来之前就已经醒了。
她在几秒内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禁有些懊恼。
自己还如此年轻,仅仅是产生了一点情绪波动,看到吴风来居然就昏过去了,这……
“醒了?”吴风注意到动静,抬眼看她,低声问道,“她们欺负你了?”
郑澜月摇了摇头,不想就此事与他多说。
与他能说什么呢?诉苦吗?她的苦难,大多都是他带来的。若是向他诉苦,岂不可笑……
吴风摸了摸她的额头,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怎么会昏过去?我最近忙没怎么回来,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郑澜月拼命点头,并希望他不要因此就经常回来。
管家去请的大夫在这时来了,吴风看着郑澜月,安慰她道:“应该没什么事,让大夫给你看看就好。”
郑澜月无可奈何,虽然希望他们快走,留自己一个人清净,却也得先听从吴风的,由那大夫为她做了一番检查。
谁知那大夫检查着检查着,脸色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主上,这……”
吴风本觉得郑澜月应该没有什么,见大夫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心莫名地就揪紧了。
大夫摇了摇头,示意他到一旁来说。郑澜月心里也紧张,这大夫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吓人,莫非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听不清二人低声的交谈,于是就密切地观察着二人的神色。
她看到,吴风先是一怔,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感到惊讶的奇闻,然后……然后,他欣喜地大声问大夫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再三确认过,应该不会有错。”大夫见吴风这般反应,似乎很是不解,“主上为何如此……激动?照理说,这……这……”
这不该是一桩丑闻吗?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吴风正在兴头上,根本不想管他,一个劲儿地催促管家把大夫带走。郑澜月坐在床上,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只见吴风把外人打发走后,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低下头来在她脸颊上吻了几下。
“主上……这是干什么?”郑澜月想把他推开,可却被他抱得紧紧的。
吴风把嘴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郑澜月愣住了。
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然后,通通在她的头颅里爆炸开来。这致使她在一段时间内难以再用感官获取外界的信息。
她被欣喜若狂的吴风抱在怀里,明明是他的血仆,却无法在此刻与他共情。她静静地、静静地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去。
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