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拿着个烟在吸,客厅里全是烟味儿,顾年猛地闻了一鼻子,呛的直咳嗽。
见顾年进来,老爸道,“我听你爷爷说是媛媛接的你?咱自己家也有司机,你别老麻烦人家。”
顾年还没说话,爷爷就开口怼了回去,“她俩小姐妹的关系好,愿意互相接着玩儿,这你也要讲两句?你在公司那领导瘾没过够是吧?在家还要朝年年吆五喝六?”
老爸不说话了。
爷爷打开了窗户,又对老爸道,“你要吸去院子里吸,别弄的一屋子都是臭味儿,难闻。”
“知道了,”老爸闷声应了一句,起身往外走。
爷爷一只手来回扇着那烟味儿,另一手朝顾年招了招,“冰箱里有你最喜欢吃的那提子味儿的冰糕,吃不?”
顾年摇了摇头,在沙发上瘫着,“路上吃了东西,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爷爷在另一边坐下,道,“你转学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刚说过你爸了,等下周让他给你转回来。”
“别,”顾年下意识开口拒绝,顿了顿,她才继续道,“别来回折腾了,转都转了,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学。”
爷爷也不勉强,说,“那以你意愿为准。”
顿了顿,爷爷又说,“你班主任的电话给我个吧,以后在学校有时候事儿,我跟你班主任沟通。”
顾年垂眼,撒谎道,“我没班主任电话,再说了,我在学校上着学能有什么事啊?”
爷爷皱眉,“可是……”
顾年打断他,“我好困哦,我回房间睡会儿。”
爷爷听了,注意力都转移了,“你还没吃晚饭,怎么能直接睡?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顾年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不吃了不吃了,我就想睡觉。”
-
顾年的确是又累又困,脑子都昏昏沉沉的,但洗过澡躺在床上后,又迟迟不能入睡。
爷爷发了话了,现在她想在哪个学校读就能在哪个学校读。
按说,最好的选择是转回原来的学校,至少身边大多人都挺正常的,也都是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
可是……
脑子里又晃过了易初的脸。
如果她转回去了,那想必以后都不会再跟易初有什么交集了。
对易初来说,她也只是匆匆转来匆匆转走相处不到半学期的过客。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不舒服。
她不想只做她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的一位路过的朋友,她想……
和她更近一些。
顾年琢磨着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身边,没摸到易初,还有点不习惯,明明跟易初在一块儿住也没多久。
她下楼的时候,早餐已经在桌上摆着了,几个小菜,白米粥,还有油条和包子,都是她爱吃的。
今天清明,要去上坟,所以老爸昨天过来后就没再回去。
顾年坐下来的时候,老爸正跟爷爷解释,“她月份大了,不好来回奔波的,所以我就没带她一块儿来,再说了,毕竟是上坟么……对孕妇不好,万一冲撞了……”
爷爷在桌上敲了敲,道,“知道了,不来就不来,快吃你的吧。”
爷爷住的这块儿是市郊,附近有座山,顾年奶奶和妈妈的墓就在山上的墓园里。
老爸开车停在了山下,顾年跟老爸一起从后备箱拿出大包小包的纸钱、祭祀的糕点食物、还有鲜花。
往山上走的一路上人都挺多的,但没什么人聊天,天空阴沉,走到墓园门口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丝打在脸上的力度软绵绵的,像是给每一个或悲伤或无所谓的人敷上了一层泪。
顾年先去了奶奶的坟前,按照规矩磕了四个头,然后蹲在前头和老爸一块儿烧纸钱。
墓碑上有奶奶的照片,这张照片不是在照相馆拍的,而是顾年拍的。
那是一个午后,顾年原本拿着手机在自拍,奶奶晒着太阳,睁开一条眯成缝的眼,笑着让她给她也拍一张,顾年拍了好几张,奶奶挑挑拣拣让她删掉她觉得没拍好的,留下了这一张。
顾年没想到,当时那么平常的一个午后拍下的一张照片,最后成了奶奶临死前给自己选定的遗照。
看着烧了纸钱后蒸腾的烟雾,顾年眼眶发红。
这烟可真熏人啊……
顾年拿着小棍儿拨了拨,让纸钱烧的更充分些。
抬眼隔着生死的距离跟照片上的奶奶对视了一会儿,顾年低头,眼泪一颗颗砸在手背上。
奶奶,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