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荒诞的谋反,止于邺王。
他并没有进皇宫,攻进皇城脚的城池以后,在漫天焰火城楼下,他带着数万军队,朝皇陵方向去了。
邺王自然是败了,败在先机,更败在人为,不止是他自己转换方向缘故。更重要的是,叶寻溪是天子,有的是臣子誓死效忠,怪就怪成秋邺没把握好这一丝丝的机会。
战乱平息后,卷耳去了天牢,她在这座皇城那么些年,不想踏足的,除了南宫,便是这里。
黑影卫来报,成秋邺是在先皇后林徽徽的陵墓找到的,卷耳不知他为何要去那,不过据黑影卫说,邺王殿下并没反抗,很平静的降了。
这次谋反,邺王的军队,也并未伤害一个百姓。
他反的奇怪,反的不像反了。
天牢有很浓重的血腥味,她吩咐了影在门口候着。
她要去看看,叶寻溪和成秋邺,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天牢最后一间牢房,成秋邺安安静静坐在里面,眼神落在窄狭天窗外,他的战袍已被卸下,只有一身雪白中衣。
而他手里赫然拿着......叶寻溪的青鱼佩。
为何青鱼佩会在他手里?
有狱卒替她打开了牢门,并询问是否给邺王上枷锁。
卷耳没有思索多久,便摇了头,她自小是宫中人,一直都知二皇子脾性,最为良善,最为温和。
她挥退了狱卒,看着成秋邺轻声道:“邺王,当真想做皇帝吗?”
除了今日,成秋邺若是真想做皇帝,总也有旁的机会。
更好的机会。
邺王却别言道:“娘娘这般舍不下皇后名分吗。”
卷耳皱起了眉头,成秋邺亦回过了头,他问道:“皇上可好?”
“皇上很好,”卷耳也知自己回答有些违心,她接着问道,“本宫想知道为何皇上要与邺王这样做。”
邺王却轻声答道:“娘娘......不需臣弟的回答,娘娘知。”
而卷耳默下来了,是,她知道,叶寻溪只是想离开,他想离开。
其实......终归这次,是她过分。
她又道:“本宫知晓了,那么邺王殿下且就在这里安心住下,至于旁的,本宫会等皇上......再一同做决断。”
成秋邺道:“多谢娘娘,但臣弟知道,谋反是死罪。”
卷耳张了张口,无法辩驳,尽管叶寻溪不想让他死,那么其余人呢。
成秋邺像是知道她如何想,淡然道:“皇兄自然不会,但我跟他都知,不成便是死。”
“也许会有转机,本宫会尽力周旋。”
以她皇后,孙家义女的身份,如今孙牧在朝中也得脸——
成秋邺却笑道:“多谢娘娘,但臣弟不求生。”
卷耳诧异的看着他,成秋邺有些低哑的喃喃:“臣弟自小,腿疾缠身,幸得父皇怜爱,日日看顾,派太医悉心照料。”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伤腿:“臣弟日夜感恩,亦敬爱自己......父亲。”
他唤成洲幕父亲,低低道:“臣弟原以为父亲也爱我,爱自己的孩子,可腿疾日益加重,原本只是伤口疼痒,不料这些年悉心照料下来,竟......竟成了跛子,臣弟这才知,父皇......父皇良苦用心。”
他语气有些想笑,可终究带了悲哀。
卷耳静静看着他,半晌,也顿悟了。
成秋邺的腿,从一开始,便永远好不了。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知晓的,知晓他的父亲,对他有了这样的......这样的心思,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