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刻,灶房里一向只有他自个儿,因为这个步骤涉及到豆腐泡的核心秘密。
他很快点完豆腐,等待豆腐凝固的间隙,他出了灶房,打算回房躺一会儿。
但刚进堂屋,却见江纪抱着床单以及江麦江芽的小衣裳从西屋出来了。
他有些惊讶:“咦?你没下地吗?”
“趁着天气好,将这些洗一洗。”
江纪举了举怀里抱着的东西,神色自然的解释。
“再者,下次回来就是麦收了,得将镰刀、铲子之类的磨一下。”
“杂活多,我今个儿不下地。”
反正就两亩地,昨个儿薅了一天草,已快薅完了。
叶厘的脸色虽好了些,但他也不好不在家。
万一有需要他搭把手的地方呢。
叶厘可猜不到江纪的心思,闻言只道:“那你洗吧。”
他说着就要回西屋。
“等一下。”江纪忙叫住他。
可真见他回头了,抿了下唇,才道:“昨夜的床单……要洗吗?”
“……洗吧。你等着,我这就换下来。”
叶厘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快步进了西屋。
便宜相公眼里很有活儿嘛!
将昨晚的棉布床单换下来,他团成一团,来到水井旁放进盛着脏衣的大木盆里。
但他没有回西屋。
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江纪身旁。
江纪正在搓洗江芽的小衣裳,见他坐下,有些疑惑,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回屋躺着?”
“有正事要和你说。”
叶厘一本正经的道。
“什么事?”
江纪如墨的眼珠直直的望着他。
他轻咳一声,抬手拍了拍江纪的肩膀:“江纪同志。”
“?”
江纪蹙眉。
“同志,共同的志向,你说,咱俩是不是有共同的志向?”
叶厘问。
提起这个,江纪脑中不由想起之前“叶厘”的蛮横嘴脸,草包嫌他无能,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考上秀才。
他垂下眼,继续搓洗手中的小衣裳。
口中淡淡询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以后由我出银钱供你读书,如何?”
“……”
江纪俊脸上闪过不可思议。
他又瞧向叶厘,狭长的眸子睁到了最大。
叶厘自然明白他的震惊,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从前脑子有坑,喜欢胡说八道,你全忘了,只记得我今后的话就行。”
“你秋天就得去府城赶考了,现在只剩不到半年的功夫,你该专心读书,不能再下地干活、或打零工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日收稳定,足以供得起你读书。”
“我知道你厌我,不愿用我的钱。可是,这点厌恶,真的重得过你的前途吗?”
“是讨厌我重要,还是科举重要?”
江纪:“……”
他沉默。
又垂下了眸子。
倒也不单单是厌恶。
是尊严,是骨气。
其实,他卖地时,江福正表示可以借钱给他,让他用来赶考、成亲。
但他已欠了江福正好几两的债。
而且,这银钱又不是用在他的前途上。
他是为了满足草包的要求。
因此,他拒了江福正的好意,坚持要卖地。
当时江福正一个劲叹气,一再叮嘱他,若赶考的银钱不凑手,那就找他这个江伯借。
再没有比他前途更要紧的事。
当时他能为了可怜的尊严拒了江伯的好意,现在……
眼前的草包的确不草包了,可要他用叶厘的银钱,他不想拿。
况且,他是男人,叶厘每天做豆腐也不容易……
“不用,我有办法。”他低声拒绝。
叶厘闻声皱眉。
有办法?
便宜相公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底,便宜相公只是一个十八岁的读书郎而已。
搁他上辈子,是待考的高考生!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生嘛,自尊心可不是一般的重。
略一思忖,他挪了下小板凳的位置,整个人紧紧挨着江纪。
不等便宜相公有反应,他伸手挽住江纪的手臂,换上可怜兮兮的语气:“昨晚咱们可是什么都干了,我性子也改了。你确定还要和我这么生分?”
“相公,我可是盼着当秀才夫郎呢~”
“相公,好相公~”
江纪:“……”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神色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