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际昀却扯住他的手,用力往前带。阮之然没有抵抗的余力,男人一扯,他就掂着脚尖给人看。
粗重的呼吸喷到耳朵上,阮之然闻到苦艾的气息,男人的香水味儿霸道侵占他的鼻腔,阮之然呼吸都停止了。
只听男人略带疑惑的语气,“流这么多血?”
“嗯?啊?……”阮之然又想去捂耳朵,脑子里根本想不出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扯着他的手,“别动。”
阮之然不动了,转头懵懵的看着男人。
傅际昀瞧他有点傻,两次见面都一副丢魂儿的样子,目光呆呆的,话也说不利索。抬手想捏下他伤口。
谁知他一抬手,阮之然又主动把耳朵凑过来,茫然的眼睛有了光亮,亮闪闪地看着他。
傅际昀又不想弄疼他了,手在空中转了个方向,理了理自己的领口。
阮之然踮起的脚尖落回地上,嘴角也垂下去。
傅先生对他的耳钉和耳洞都没兴趣,阮之然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没有傅先生,他逃不掉和徐竞南单独去马尔代夫的命运。
“傅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司机在一旁开口提醒。
阮之然皱眉,眼神巴巴地看着男人从他身边走过,长腿一垮,坐进车里。
无声地喊出三个字,“傅先生。”
男人对上阮之然的眼神,偏头,下巴往旁边座位点了一下。
阮之然瞪了瞪眼睛,“我?”
男人不答,对司机说:“出发吧。”
阮之然手脚并用爬上车,撞到男人的胳膊,“对不起,对不起。'”
他道着歉往车门那边缩,一仰头,头咚地撞在车门上。
傅际昀眼见他闭嘴,沉默,眼眶蓄起泪水,呆瓜似得撇嘴,平直的嘴角不自觉勾出一点笑意。
瑞凤眼眼尾细长上挑,被笑意渲染的时候,扇形双眼皮多了几分神韵,矜贵又漂亮。阮之然忍不住抬眼,偷偷瞧了又瞧。他见过傅先生生气的样子,在丽思卡尔顿那晚,傅先生刚看见他在床上的时候,瞳孔上方三分之一被眼皮盖住,阴沉沉的,叫人害怕。没想到,这么凶的人笑起来这么好看。阮之然也跟着放松,嘴角漾笑开意,怔怔看着他。
目光纯净,耳垂上一道血迹蜿蜒。
傅际昀被这眼神看得舒心几分,手掌伸到青年脑后,揉了揉他被撞到的地方,顺手下移,掐住青年的后颈。
阮之然被人掐住命脉,不动了,快哭的眼睛雾蒙蒙的看着男人。
顺着后颈上大手下压的力道,上身伏向男人的大腿。
阮之然怎么敢往男人大腿上贴,可他也不敢和男人手上的力道对抗,对抗也对抗不过,忐忑地挨着男人的西装裤腿。男人身上苦艾的香气包裹着他,就像是被男人抱在怀里,阮之然悄悄闭眼,仔细闻这味道。
“躺好。”男人低沉的声线悦耳,带着一股子慵懒劲儿。
听着男人的声音,阮之然好像没那么害怕了,脸颊贴了贴傅男人的大腿,被男人用力一压,躺实在了。
“药箱给我。”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阮之然听见瓶盖被拧开的声音,接着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到他的耳垂,伤口一阵刺痛,还有一股酒味儿。
他疼的咬牙,“傅先,先生。”
无人回应。
棉签擦过整个耳垂,擦干净了凝固在耳洞周围的血迹。阮之然看着红色棉签头被扔进车载垃圾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傅先生在帮他处理伤口。
傅先生为什要帮他处理伤口?
清凉的药膏涂在耳垂上,缓解了酒精带来的刺痛,阮之然好想看看傅先生的表情,这和他预料的差太多,任何一点未知都足够让他害怕。
“去药店买消炎药。”傅际昀吩咐司机。
司机再次尽职提醒,“傅总,去江南大饭店的路上没有药店,绕路的话,可能会迟到。”
“是吗?”傅际昀漫不经心道,“还要你提醒我了。”
前排司机噤声,立即掉头。
阮之然脖子缩了缩,他感觉傅先生说话没有刚刚那么好听了。
车子停在药店面前,司机下去买了药,阮之然一直躺在傅际昀腿上,耳垂上的药效起来,疼痛不明显后,他竟然有点昏昏欲睡,昨夜到现在,快二十个小时,没合眼的他,眼皮不住下坠。
直到温热的指腹重新贴上耳垂,他忽然惊醒,男人声音悠悠传来,“是谁送你来的。”
阮之然睡意全无,神经被绷紧,张唇小声说:“喜欢先生,自己来的。”
傅际昀不咸不淡地笑,“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阮之然紧绷的神经拉扯到极致,从中间断裂,万千思绪滞涩。上次,他说的是不知道。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这次,他只想抓住傅先生,他唯一的希望。
他害怕傅先生觉得他是个麻烦。
阮之然沉默,紧紧咬住下唇,唇瓣咬的发白。傅际昀手指轻轻落到阮之然的唇上,揉了揉。
这是要他松口的意思,阮之然知道,听话的不再咬。
“要我怎么相信你?”
阮之然想舔舔唇,舌尖探出,又想起现在的唇上还有男人的手指,小蛇回洞般收回了自己的舌尖。
傅际昀的手指顿了顿,追着舌尖去,慢了一拍。
“傅先生,”阮之然在傅际昀腿上转了下头,平躺着看向男人,“因为我伤害不了您,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有伤害别人的能力。”
阮之然在傅际昀面前袒露自己所有的脆弱无力,像被剪去利爪的小猫,还主动翻开柔软的肚皮,换男人一次相信。
傅际昀确实信了,在伽市,没有人比他更有钱有势,无论是谁送阮之然来他身边,计算着什么目的都不重要,能怎么样呢。傅际昀笑了笑,手指捏着阮之然耳垂上伤口,“还是戴个耳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