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梅成襄带我御剑去了酒楼。
真不愧是武林第一人,虽然个子矮了点,但这御剑术,实在是四平八稳,轻松得很,比我利索多了。和我的差距就是新手司机和那种二十年专开长途大巴车的老司机的差距。
梅成襄带我去的是山下最好的酒楼,一看就很贵。我抬眼就见金碧辉煌的“奕辉楼”三个字,几乎亮瞎我的眼睛。想到囊中羞涩,我厚着脸皮开口问,“梅庄主,虽然这时候问有些失礼,但我在进去前需要确认一下,这是请我吃,你付钱,还是咱们各吃各的,一人出一半钱?”
梅成襄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我有此一问,他仿佛还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后说道,“那我请你吧。”
看看,看看,我问得一点都不多余!他理解的“请我来酒楼吃一顿”,和正常人理解的“请人到酒楼吃一顿”,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他的“请人到酒楼”,真的仅仅只是把人请到酒楼而已!
差点卖身到酒楼抵债的我后怕得一背心汗,心道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凡事多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在前面走。里头的小二见到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直接将他带到二楼他的专座去了。
坐好后,梅成襄示意小二点他常吃的几样,并没有过问我的意思。毕竟我也只是个蹭吃的,不好提任何异议。等吃的过程中,我随口问道,“梅庄主你以前经常来?”
梅成襄点点头,“我不爱在庄子上吃,不对我胃口。”
我就奇怪了,“你是庄主,底下的厨子都听你的,不对你胃口,你可以提,或者换厨子,甚至把这酒楼的厨子请去,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吃个饭还要御剑下山,确实够麻烦的了。
梅成襄抿了一口茶,“其实,主要是,不想在家吃。”
这句话感觉有很多意思。不想在家吃,并不是家里的不好吃。那就是不想和家里人一起吃。家里人还有谁?家里人只有程璐璐。
我试探地问,“程夫人,不和你一起来吃吗?”
梅成襄的眼神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随后又暗淡了下去,“她不喜欢出来吃,说经常出来吃影响不好。”
不是影响好不好的问题,根本就是很奇怪。抛下一个庄子的人不管,天天出来吃独食,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但这个问题其实是小问题,令人不能理解的在于,到底他留恋外头的什么。难道……难道他在外头有相好的?
“那你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多无趣啊。”我引导他,“和家人一起吃,才热热闹闹的。”
他仿佛犹疑了一下,“家人?”他叹了口气,“我父母已经故去许多年了,我是个孤儿,没有家人了。”
我……大哥……你三十了,还孤儿呢,“你已经娶亲了,程夫人就是你的家人啊!”
梅成襄很疑惑,“可是她姓程,我姓梅,我们没有血缘,怎么会是家人呢?”
我简直要炸了,“你的父母也没有血缘啊。夫妻之间,本就是没有血缘,但谁说父妻不是家人呢?”
“可是……”梅成襄似乎还是很困惑,“可是,我母亲不是这么说的。她说,谁生了我的孩子,谁就是我的家人。”
那你倒是去生啊!我无语了,直截了当,“程夫人是不能生吗?”不能生赶紧的,你们互相也别耽误了,爱咋咋地吧。
梅成襄摇了摇头,“大夫说她很正常,没问题。”
说罢,他大约见我眼神不对,又加了一句,“我也很正常。”
呵,你不说我还真的看不出你正常呢。
再说了,夫妻之间,是不是家人,和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都结为夫妻了,还家人不家人的。
梅成襄见我郁郁不开口,便试图闲聊道,“其实,我是有一个远房表弟的。他是我母亲表妹的儿子,小我三岁。”
我困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我表姨过世后,他就是这世上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可是,他上门求助,前几次程氏还以礼相待,最后一次就嫌他没钱,说他是上门打秋风的,把他给赶出去了。”
我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程氏”是程璐璐。这两人已经没有情分至此了吗?这么生分的吗?
“你表弟是做什么营生的?”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我表姨家是普通人家,因此,我表弟姨夫也就是个田里刨食的。他们家非常不容易,因此每次上门,我都给他们一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