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偏头扫了眼呆愣的沈秋秋,语气不耐:“回不回去?”
沈秋秋被吓傻了,连连应着:“走,走!”
“秋姐,这桌该你赔啊!”
沈秋秋瞪了一眼说话的女人,跟在女儿后头回了家。
屋内没有开灯,沈吟月把菜刀直接衰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沈秋秋有点怵,但嘴上不饶人:“你今天怎么了?害我刚才多没面……”
“高利贷的人来过。”她打断她。
沈秋秋一愣,沈吟月又道:“他们想强上我,我没同意,从2楼阳台上跳下去了。”
她顿时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想去拉女儿,但是收回手,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那你……”
“你打牌,输钱,不怎么回家,这些我都可以不管。当然,我也懒得管。但是……你为什么要去碰高利贷?!”沈吟月拔高嗓音,飞快地在黑暗里眨了两下眼睛,“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们吃人不吐骨头!”
少女垂着头,看上去很颓败。沈秋秋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是不停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
次日一早,沈秋秋不在。
桌子上留了十块钱和馒头牛奶。关于她到底去哪里了,沈吟月也不在意,收了钱吃了早饭便出门。
她今天打算去修手机,手机屏幕已经彻底碎掉,换新的又会很贵。
“昨天,为什么没来。”
路过网吧门口,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响起。
沈吟月眼底一颤,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谢棘站在面前垂眸看她,表情淡漠。
她抿抿唇,嗓子有点干涩:“我……”
话音未落,他一把抓起她手。
少女的手腕上缠了一圈绷带,是昨天翻阳台时的擦伤,不算特别严重。
沈吟月抽回手,表情不太自然。
“怎么了?”谢棘问她,声音不自觉放轻,“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捏紧衣角。她实在不想把昨天的伤口再次撕裂,也不想在他面前暴露那些不堪,于是随口扯了句:“昨天烫伤了手。”
谢棘不傻,知道她不太想说,于是也不再追问,只瞥了眼她手里的手机:“干嘛去?”
“……修手机。”
“我帮你修,我会。”他忽然说。
沈吟月一愣,对上少年漆黑清澈的眼睛。
-
谢棘的房子是一栋四合院,离学校车站什么的都很近。
“进来吧。”他进到里屋,随后提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大小不一的工具。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男生动手能力很强,低着头手指灵活,目光专注。
沈吟月悄悄地从他脸上挪开目光,问道:“你怎么会修?”
“以前经常把玩具闹钟什么的拆开玩。而且我以前有个表哥高考后在地铁站旁边支了个修手机的摊子,我去看过他干,所以会一点。”
谢棘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转动着工具,嘴巴很毒:“你这手机屏幕碎成花了,真拿去修的话,那钱都能再买部新的了。”
沈吟月:“……”
很快,谢棘修好手机,换了一块崭新的屏幕。
“谢谢,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沈吟月不习惯欠别人人情,于是提议。
谢棘眨眨眼,眼波微转:“那倒不用,我们去放烟花吧?”
两人一起来到了溪川边上,谢棘分给她一根仙女棒:“我讨厌这里,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我喜欢的东西。但那天我发现你也是一个人,我还挺庆幸的,遇到了同病相怜的人。结果你鸽了我,知道那天我多伤心吗?快碎了。”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对不起啊?”沈吟月也跟着笑了,脑海里回荡着昨天的场面。
她也不想啊,但如果那么狼狈地出现,恐怕会吓他一大跳吧?
烟花熄灭。沈吟月和谢棘继续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他要她介绍延里。
“你为什么要在网吧工作?”走着走着,谢棘忽然出声,“你浑身给我的气质就两个字——颓丧。每次见你,好像都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她抿抿唇:“是这样吗?”
“对啊,”他笑得恣肆,揭开那段有些褪色的记忆,“还有运动会的时候,你好像也是一副阴郁样。”
沈吟月:“……”
她别过头去,他却很开心地凑到跟前:“生气了沈同学?”
“……”
谢棘笑得更放肆,肩膀一颤一颤的。末了他说:“行了,我困了,先回去了。”
他转身踢着石子离开,沈吟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他:“谢棘。”
对方回头,有些不解。
“新年快乐。”她说。
“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