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飞一进入行辕就已听到里面乱哄哄的一片,给他一种仿佛来到了喧闹的集市一般的错觉。可是等他迈步踏上台阶刚一出现在门口,嘈杂声随即戛然而止。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注视着他这个、十数年前被秘密地送出摄政王府、前不久刚一回来就被委于重任、参与治乱,如今代“天”巡视“天下粮仓”的、昨天午夜赶来今早无来由消失、现在又毫无征兆地降临的、摄政王府内、摄政王的儿子们之中唯一被封王的、且是十二年前、在他六岁那年就被册封为靖安王的——钦差大人。
羽飞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无心之举犹如捅了马蜂窝。
涿州、连同附近县境的大小官员个个心惊胆战。虽说上面已明确知照钦差此行的目的无关乎吏治,不过因为正处敏感时期,也无怪乎大家会“胡想连篇”。
羽飞毕竟初入宦海,众官员的心思他是丝毫也不理解,只是单纯的觉得让大家等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转念,想到这大大小小的地方官也不过是为了逢迎拍马而来,这样一想,内心的愧疚很快就被随之滋生的虚荣所代替。
他稳稳心神,故作高深地把大庭内的众人扫视一遍,然后换上一副笑脸:“我原本正要派人去请众位大人过来议事,既然大人们来了就快快入座,诸位先喝口茶,容我进去换换衣服,我们再简要商讨一下,然后有劳众位大人陪我去各个粮仓看一下。”说完,冲人群中的周轩微微一点头:“快给大人们看茶。”然后,转身下了台阶朝卧房走去。
羽飞的客套更加深了一众官员的惶恐,大家先是瞪大眼睛妄图从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身上寻找出能透露信息的蛛丝马迹,打算落空后又个个面面相觑,原本恐慌不已的绝大多数人的脸上又增加了疑惑的因素,使一张张表情复杂的脸更加丰富起来。
如履薄冰的众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外表忠厚的周轩却为之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先是同知府耳语数声,然后向聚拢在知府身侧的父母官们轻轻地说出一番话。话语虽说简洁却是有效的,就好像给月黑头、大阴天又如临深渊的大家点燃了一盏指路的明灯,一瞬间,众人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周轩趁大家喝茶的档口抽身来到已更衣完毕正要去往大厅的羽飞身边,小心地开口说道:“王爷,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先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羽飞虽说对周轩仍旧客气,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到何时已改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