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曦从呆望中回过神来,不知何时路边景变得荒凉莽莽,所待的阁楼也是摇摇晃晃的,成了木板搭成的小楼。
几个人高马大的外族人啪啪蹬上来,仿佛再稍一用力就能把楼给踏翻。
越曦眼里充满戒备,正欲张口说话,就被凶神恶煞的入侵者一脚踢翻在地。
这股伤害是实打实的,越曦当场吐出了口淤血,自小金尊玉桂的他哪里吃过一丝血肉之苦。
低头时恨意满满,抬头时略带顺从。
小女孩蜷缩在越曦后头,祈求他的庇护,她的家人都死在了匈奴人的刀下,爹娘爷奶瞪着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一句话贯彻心扉。
囡囡,快跑!
门口被膘肥体壮的大山堵得严实,还伴随着刺耳的大笑,女孩被逼得往楼上跑。
直到她最终还是被扯着头发拖了出来,那些斩过家人的血刃再一遍碾过自己身上。
越曦冷眼旁观了全过程,他更多思忖着自己能够如何活,等匈奴的杀戮在小女孩身上得到缓冲之时,一句突厥语制止了匈奴对他的意欲挥刀。
不止是匈奴人,宁修也怔住了,她不曾想越曦还会外族语。
她一个在边关戍守两年的兵卒,经历过大小几十场战役,才勉强学会了些突厥语,而越曦比她还要流利。
宁修其实年少时就听说卫国公家小世子的神童之名,耐不住她的老爹在她耳边叨过几回——你看看人家那个叫越曦的小子,虽说开蒙晚,但得了状态,便五步成诗,七步成曲,古今名典张口就来,而你宁修背篇时事策论都磕磕绊绊,连人家一成都比不得,丢天子之师的脸哦……
匈奴人觉得新鲜,以突厥语回之,“你这南冠还会我们胡族的语言。”
匈奴据荒凉极北之地,便把南边扶风王朝的子民,以及掳过来的俘虏,统称为“南冠”,而掠过来的粮食等物资又叫“草谷”。
这段时间,匈奴人一边与扶风朝的将士打仗,一边突袭边境城镇抢南冠、打草谷,说白了,就是烧杀抢掠来补给前线。
“我是扶风朝的使臣,”越曦说道,“你们可以用我跟扶风将领换更多的粮食。”
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匈奴人将信半疑,“你的文书和官印呢?”
“丢了。”
一个匈奴跳起来就骂了脏话,要砍了越曦。
越曦只道:“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假的,把我送到阵前试试,你们又不吃亏。”
匈奴停了手,和剩下的几个浅浅商量了下,将越曦带了回去。
他们对待南冠的方式异常野蛮,将人用绳子系在马鞍上,然后扔在草地上一路拖拽。
越曦被弄得半死不活,细嫩的皮肤上都是伤痕。
曾经,她也是这样和几个袍泽以及百姓被胡蛮拖回敌营里。
阵营里,好多匈奴聚在一起,收获颇丰,将所有南冠用鞭子赶到一块儿,用木桩把他们圈在一起。
匈奴小王子玩心大起,十四岁就喜欢折腾活人,要用南冠人就地上演一场斗兽角逐赛。
以人为兽,活到最后的一人便是本场胜利者,可被释放回国。
有人提醒小王子,里面有扶风朝的使者,可否要将人择出,用其性命去换粮草。
王子不依。
宁修木然看着眼下的一切,想当初啊,她也被迫参加了这场斗兽。
越曦衣冠散乱地站在人群里,眼神里迸发出怨恨。其他人还摸不清状况,即使被匈奴人用马鞭抽,也不想对同胞动手。
直到恶劣的匈奴王子拿出弓箭射中圈中一人的心脏。
同族的鲜血引发了躁动不安,受惊的“牛羊马”忍不住对内赤膊相向,即使还有少部分仍在苦苦挣扎底线,妄想阻止他人的血腥。
越曦看着文弱,但还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的,那些一开始把主意打在他身上的人见难啃,立刻调转了目标。
越曦开始拉拢这一些撮苦守原则的人,宁修本以为他想出了什么高明的对策。
哪知他只是为了更快分化内部的争斗,被他拉拢的人也都是棋子,统统丢出来挡刀。
对付其余的威胁,越曦更是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