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巨手再次将鸳鸯盅拿走,韩明昱记下巨手出现以及离开的位置。
谢衡羽在越府里调查了三日多,自从师妹的吞噬洞出来,便直接来到了越府。
原来画中雍府直通现实里越府。
府上存在一股奇异的威压,比浑浊的魔气多了些清冽,令感知到的谢衡羽觉得有点意思,很快就知道威压的来源是女子内院。
青蝴蝶落在桂花树上,静“观”其变。
院子内外都设有禁制,普通人进出畅通无阻,但有些灵力的只要触碰一分,就会被下禁者察觉。
谢衡羽很谨慎,决定不进去,只在树上以灵力观察院子里来往之人,好半天,占了宁修身子的洛华容都没出来半步。
正打算离开,却瞥见两个奴婢捧着一些精巧的盒子,还一边窃窃私语。
“你说咱家夫人怎么喜欢上作画了,以前就听闻夫人在京中文不成武不就,还跑去军营里厮混,现在这又是昆曲又是墨画,感觉有点……”
“哎哟,你小声点,不要命了?许是咱家大人作了一手好画,感染了夫人而已。”
“可这也用不到这么多墨吧,库房让我们每日都送,采买的小哥三天两头都要去外头进货,还都是好墨,账房里的银子都支出不少。”
“这不是我们做下人该管的,你要记住大人宠爱夫人,到夫人跟前别瞎说话,不然啊故画就是你的下场。”
提到故画,两人脸上出现一抹兔死狐悲的担忧。
谢衡羽把注意力全部落在丫鬟手里的锦盒中,墨不仅上佳,而且还是朱砂墨。
谢衡羽常年携带朱墨制符,自然知道朱墨能驱魔辟邪,这些盒子他单闻气味就知朱墨份量巨大。
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一来作画用不着这么多朱墨,二来邪魔居然敢主动使用朱砂……谢衡羽还是头一回碰到。
紧接着,他飞到了越曦的书房里,这人下朝后,除了陪自己的那位夫人,就喜欢独自待在书房里。
书房里有浓郁的墨香,夹杂着一丝犀角香。
生犀不敢燃,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难道越曦招魂,引来的不是洛华容的魂魄,而是一个不知名邪魔?
越府摆了台子,戏班子已经卖力唱了几出好戏。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唱词哀沉,越曦有些不高兴,毕竟他要擢升为右相,将来的日子只好不差,但碍着身边人听得入迷,也就忍着作罢。
谢衡羽感受到气的流动,果然空间正南有一团忽明忽暗的黑雾,还时不时有人为其添茶倒水。
忽然听到又有人低着声音奚落,谢衡羽飞到角落里。
“这不是故画姐姐么,怎么还有闲心听戏?快点离开这里,不然被夫人看到,我们也得跟着姐姐受罚呢!”
“我这就走。”带着轻微的啜泣。
“晦气,讨人嫌。”
谢衡羽都听不下去了,给那阴阳怪气的女子使了一个时辰的禁言咒。
女子以为得了什么怪病,急急忙忙去看府医,管不得为难旁人。
半夜,谢衡羽看到了连通虚实两境的纸人,一路跟着它们来到内院,碍着禁制被拦着外面,也察觉到了同样在尾随的故画。
这丫鬟终究是凡人血肉,沾着了点邪魔煞气,眼看魂魄离体失了性命,谢衡羽连忙起符将魂魄强行封在身体里,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三魂七魄与外界失了联系,定然会造成一个正常人的神志不清、痴傻。
符咒隐匿在故画体内,却不是长久之计,只有煞气本源消失,才能救她一命。
*
纸人进了房间,将鸳鸯盅放在铺着绣花丝绸桌布的圆桌上,然后消失不见。
红鸾帐里,洛华容突然起身,下了床穿了鞋子,拿起屏风上的外衫披了去,清雅端正地朝外室走去,有条不紊,态度从容。
她率先喝下阴盅,随即将阳盅端回内室,轻轻叫起床上沉睡的男人。
男人正是府邸的主人,越曦。
越曦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很是顺从地将汤喝下,他从始至终都以为鸳鸯盅只是延年益寿的补品罢了。
他权倾内外,好多人巴结着送什么百年山参、千年灵芝的,可容儿非得寻鸳鸯盅的偏门方子,他都依着她,随她去了。
不过值得说道的是,他花了不少人脉,甚至在闹市张榜,都没能搞定鸳鸯盅的事情,最后还是容儿有了主意。
越曦不知道她手中的鸳鸯盅从何而来,而且还总是半夜端给他,他曾多问了一句,容儿就立刻不高兴了,便不敢多问。
他想他的容儿绝不会害自己。
半盏茶功夫,越曦有些燥热,他低头扯了扯领口,根本没看清他的容儿朝他吐了一口气。
越曦的困意战胜了身体波动的异样,栽到在枕头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