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也不是没想过让世子哥哥帮他找阿兄,只是找到了又能如何?改不了父亲被冤,兄长被流放的事实。
且她本就寄人篱下,又怎么能护阿兄周全?
可听沈卓然昨夜的意思是阿兄五年前便逃了,既如此现今应是自由之身,大启律法载明流放失踪者三年以上便不予追究从前罪责。
若真找到阿兄,她便搬出国公府,同阿兄自力更生。
世子哥哥还从来没拒绝过她,这件事应当会帮她的罢。
她乖乖坐在桌案上练着字,想着等找回阿兄后怎么发家致富,没成想太过专注竟到了晌午。
竟还没回来?
苏黛唤了两声临安,不见应答。
这倒少见,魏玉年的书房除了安临和她,从不让其他人靠近,今日没带明喜,整个书房似乎只剩她一人。
左右她早间吃的有些撑,书房也摆有茶点,不着急回去用午膳。
她闲晃着翻看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些经史子集,兵法之类的,苏黛不是很感兴趣。
蓦然,她视线触到一本封皮极旧的书,书封上写着异志录,似被人经常翻看,内里纸张破损严重。
此书藏在书架最底层极不显眼之地,她来过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见。
刚拿起,书中露出半截纸张,她抽出一看,是魏玉年的字迹,写着大启山河录五个大字。
苏黛突然僵住。
尘封的记忆突然回笼,父亲生前亲手撰写了一本书,也叫这个名字。
是巧合?
还是另有原因?
父亲去前,将此书交到了她手里,嘱咐她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拿出来,这些年她曾几度疑心父亲当年被陷害就是因为这本书。
可父亲所撰写的这本书,连阿兄都不知晓!
苏黛浑身发颤,飞速翻看了几页,异志录并无蹊跷,记载的只是民间怪谈,只有这页纸,似是被人无意之间夹进了书中。
突然,墙里传来惨叫,一息后便戛然而止,接着是粗重的喘息闷哼。
苏黛一惊,异志录掉在地上,她慌乱捡起来塞回书架。
她离书架侧面的墙很近,喘息声仿佛就在她耳边一般……
她想跑出书房,却不知怎么挪动不了步子,手中已经不受控制的摸索着墙壁。
她来府中六年,六年里来清风苑的次数少说也有几百回了,她竟从来不知墙里还有这些门道。
就好像封住了什么人。
她想起一上午未见的魏玉年,莫非是他在里面?
苏黛不敢深想,手中胡乱摸索着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墙面颤动着自己开了,里层竟是间密室。
密室狭小不透光,只有几盏快燃尽的烛火,烛火之下架台上摆满了种种刑具,仿若刑部大牢,看的人心惊胆寒。
刑具一侧摆着一只半人高的木桶,木桶里用千斤重的铁链坠了个人,好让人无力爬出去,那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孔,散发出阵阵恶臭。
他浑身像沾满了血迹,只是血迹的模样有些怪异。
烛火忽明忽暗,苏黛正要走近,却猛然发现木桶边垂吊着一条翠绿色的小蛇,有拇指般细长,此时正吐着蛇信往木桶中间那人身上游走。
苏黛瞪大眼睛。
不,不止一条!!!
木桶里竟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拇指大的小蛇,桶口一圈撒了雄黄,小蛇爬不出来,只能蠕动着往那人身上攀爬,有的甚至钻进了他鼻孔里!
他身上也不是血迹,是密密麻麻的蛇!!!
那人被满身的蛇头咬的面目狰狞,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喉间只散发出痛苦的呜咽,他两只眼球红肿暴起充斥血丝,看到苏黛痛苦艰难地伸出手,嘶哑着张嘴,却有几条小蛇顺着张开的最钻了进去——
“救……我……”
苏黛吓的跌坐地上,忍不住干呕。
苏府那事过后,她闺阁中再未见过如此骇人景象。
此刻她眼睁睁看着万蛇噬人的场面,竟渐渐与六年前的景象重合,脑袋一阵阵发懵,声音失在了嗓子眼里,像溺了水,让人喘不过气,也叫不出声……
“毒妇?”
萧远从门外急匆匆过来,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
魏玉年略微诧异的视线扫过书架过后,意识到了什么,沉着脸快步走来。
苏黛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险些窒息,脑中尽是当年她去找阿苏姑的场面——
也是如此,阿苏姑也是如此躺在蛇堆里……
那些蛇围着阿苏姑啃食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阿苏姑的血肉被吞食殆尽却无能为力……
阿苏姑死前还瞪着眼睛,看着远方,那是姑苏的方向,如果苏府还在,她本应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一生顺遂。
可她为了自己,为了苏府,身首异处……
泪珠一滴接一滴的从眼眶滚落,噩梦重新浮现,苏黛狠狠揪住胸口,跪坐在地,求生的本能让她大口大口呼吸,身子阵阵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