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他就说了这两个词,算作对玛丽安娜的整体评价。
你连敷衍都不敷衍呐?
吉雅太太看上去顶多二十三岁,比她那个老公年轻好几岁,是个打扮时髦、对一切琐事漠不关心的年轻女人;她身边那个男人仪容整洁,下巴刮的铁青,高个子。要说长相…他长得不算丑,也不算出众,是一个刻板印象中的上流贵族。他外貌最大的特点可能就是鬓角了,看起来有点像林肯总统(无冒犯)—但是金发碧眼版。
“玛丽安娜,这是你的父亲。”吉雅太太把她推到丈夫安东尼奥面前,脸上露出半永久微笑(在玛丽安娜看来,她长得还算漂亮,但漂亮得像一个人工制品,没有鲜活的气息)。她的手指特别细长,那修剪得尖尖的指甲戳得她有点疼。
玛丽安娜确信自己不是他俩生的,但是桑德雷利家暂时也没出现别的小孩,那么,她是领养的?也不像是。她的脑子还需要捋一捋。
“爸爸,你好…”
他只是朝马车上的女孩颔首致意。他的眼神中总是透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被他这样打量着很不舒服。后来相处时间久了,玛丽安娜才明白,那是老奸巨猾之人特有的眼神。
他摸了一下女孩的头发,虚伪地笑道:“真的是个漂亮的孩子。”她赶紧行了一下礼,以为他会问什么问题。结果对方跟个npc似的,什么都没说。
“之前那个老教师已经辞职了,玛丽已经12岁了,正是要上寄宿学校的年纪。”吉雅太太说。
“确实,这女孩的仪态需要调教调教。不然长大了就很难改正了。”
这个男人说话并不客气,对她有些冷淡。看来人家并不想认她这个不熟的女儿。玛丽安娜刚才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全被这货看在眼里了。她道了声歉,随后在心里默默mmp:你管我那么多!
玛丽安娜脑海里飞速搜寻有关他们的种种信息。哦,她是个养女。早年生母早逝,留下她一个独生女,父亲又续弦娶了个名媛,她自称是美国富翁之女。她嫁过来没几年,布朗伯爵就咽气了。正巧,吉雅太太遇到生命中第二个挚爱—一个姓桑德雷利的富贵子弟。服丧期刚满一年,两人就火速结婚,12岁的玛丽安娜自然也就跟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姓了。
好嘞,这一世她居然来自一个重组家庭。
玛丽安娜早就被变幻无常的剧情锻炼出钢(bai)铁(lan)的意志。她的心情很放松,想也没想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她安静地在餐桌上享用着牛排,上首座和对面的半路夫妻彼此甜蜜蜜地注视着对方,眼神拉丝得快要掉进盘子里了。不光如此,他们桌底下的小动作也没有歇着。当吉雅太太喝红酒的时候,她小拇指上的戒指“不慎”掉在桌上。于是他俩的手同一时间碰在一起。安东尼奥的手霸道地捏着她冰凉的小手。
不像正常夫妻啊,也不具备贵族该有的仪态。过去她在乔纳森家族、在齐贝林家里都没见过情感表露如此露骨的成年人,一到饭点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玛丽安娜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这个后妈、或者这个男人,他们当中至少有一个身份造假。
玛丽安娜假装无视,心里再次mmp:合着这就是你们提前送我住校的理由?
女仆端上来餐后甜点,冰激凌尖尖上卧着一颗小樱桃。她用镀银小勺子舀了一勺甜点,这也许是暴风骤雨前仅有的一点快乐—所以她正在精细地品味着它,让它在上颚里慢慢融化。
安东尼奥眯缝着浅蓝色的眼睛,铁青的嘴角上挂着玩味的微笑,开始矫情地说着土味情话:“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们在香榭里大街见面的时候么…”
玛丽安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然她明面上依旧含蓄优雅)。
味道不错。比蜜雪冰城的口味强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