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为人父母最要紧的就是不扫孩子的兴,你说保成那么小的孩子,他对权势地位有什么念头啊?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全力叫自己做得好,万岁爷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这是因为,保成想叫万岁爷您满意啊。他现在的喜怒,得失,都是与万岁爷您息息相关的,他虽知自己自己身为太子,身上肩负黎民苍生,但他未曾迈出过这紫禁城一步。那芸芸众生,之于他而言也只是他敬爱的汗阿玛对他的期望而已,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万岁爷您开心啊。”
以前卿宁虽然知道康熙和胤礽之间发生的故事,但他们对于她而言,也只是历史上已经逝去的一抹剪影,她虽然也感慨过胤礽的年少得宠以及后来的父子离心,但也只是带着旁观者的冷眼,对史事浮沉的评价罢了。
如今,这两人鲜活地站在她面前,她才深刻地感觉到,历史上他俩的结局是多么令人叹惋。
不论是父还是子,都曾情真意切地付出过真心。
虽然她也不能自视甚高地认定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但能让他们消除一些误会,少留下些遗憾也是好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叫朕开心?”
康熙似是从未想到过这一层,表情有些恍然。
“对啊,他是个孩子,孩子看这世间的视角,与我们是不同的。”卿宁温和笑笑,“若不是真心实意地崇拜您,他为何要模仿您的一言一行,故作深沉呢。因为在他心里面,他汗阿玛的一切,之于他而言便是他的天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万岁爷正是由于对保成期望过高,反而有些最简单的东西如同雾里看花,看不甚清晰了呢。”
“是,是朕想得多了。”康熙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朕在太皇太后的扶持下年少登基,后来擒鳌拜,平三藩,朕所走的每一步都可谓是步步惊心。因而朕也习惯了拿审视的目光去看待所有人,也习惯性地去揣测身旁任何一个人,是不是别有所图。但是朕却忘了,猜忌是会伤情分的,猜忌更是会叫朕看不清眼前的真情。”
“万岁爷英明神武,只是平日里劳心劳神,时刻紧绷着,难免会有疏忽之处。”卿宁笑笑,“万岁爷听臣妾一语,就算您是圣人,但圣人又孰能无过呢,臣妾劝您不要叫保成太累了,您自个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即便您有什么疏漏之处,那也是生之于世不能避免的,万岁爷您不必苛责自己,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平日里也要叫自己轻松点儿,不然后宫的姐妹们是会心疼您的。”
“好。”
康熙望向卿宁,自从他的发妻赫舍里氏去世之后,已是许久没人敢这般直接,却又真心地宽慰他了。
他身为天子,受到世人愿或不愿地追捧和敬仰,却也因为这层身份,隔绝了身旁的大多真情流露。即使与他亲如枕边人,也可能只是会说些讨他欢喜的巧话罢了。
“皇后光说些后宫嫔妃心疼朕,那皇后自个儿呢,心疼朕吗?”
“臣妾身为六宫之首,自然也是心疼万岁爷的。”卿宁滴水不露地说,“所以为了臣妾和姐妹们,万岁爷才一定要叫自己如意喜乐呢。”
“朕瞧着,皇后这张嘴是真如意。”
乾清宫与坤宁宫距离本就算不得远,现下已然望见了坤宁宫的大门,的宫门,康熙停住脚步。
“时候不早了,皇后早些歇息,朕还有些事儿,等得空了再来看望皇后。”
卿宁点点头:“臣妾谢过万岁爷的周到细致,但国事要紧,臣妾这里总也是不打紧的。”
“你若身子还未大好,可叫她们晚几日再来请安。”康熙说,“这请安,早一日晚一日的也实在无妨,还是你自个儿身子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