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风等瘦老头走到跟前,他才转身向路沉慕介绍道:“这位是王哥,我之前来过这儿一趟,王哥给我帮了不少忙。这次进山,还得麻烦王哥给咱们带路。他以前在山里采过矿,对那片山很熟悉。”
路沉慕脸上浮现出礼貌的微笑,微微点头,轻声说道:“那我之后就称呼您王伯吧,后面几天可要多麻烦王伯照顾了。”
瘦老头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姑娘客气了。咱们这就出发吧,山里路窄,车子开不进去,只能靠两条腿走进去。”说着,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路沉慕。活了大半辈子,他还只在电视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的目光中带着淳朴的欣赏,像是只在欣赏一朵盛开在山间的野花。
路沉慕察觉到他的目光,却并未感到不适。她能感受到瘦老头的打量是善意的,她微微一笑,说道:“王伯,那麻烦您在前面带路。”
瘦老头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
进山的路在村子后面,这个村子和大多数乡村一样,年轻人大多外出谋生,留下来的基本都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路沉慕和侯成风一路走来,遇到的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他们用好奇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两个外来的陌生面孔。
侯成风见状,微微凑近路沉慕,压低声音说道:“我对外宣称咱们是颜料矿商人,进山来勘探的。小心点别把话说漏了。”
“嗯。”路沉慕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望向面前连绵起伏的群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进山的路一开始还算规整,有前人开辟出的羊肠小道蜿蜒向上,但随着海拔的逐步攀升,周遭的景致仿佛一键切换,变得奇幻又冷峻,像步入一个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境。
苍穹之上,原本温柔澄澈的湛蓝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而苍茫的灰白色调。山路愈发崎岖难行,岩石突兀地裸露在外,形状尖锐而嶙峋,透着一股狰狞之气。山体在经年累月的狂风肆虐之下,变得松软且滑腻,表面附着着一层风蚀的痕迹,每一步都像踩在随时可能滑脱的冰面上,很难保持平衡,所以脚下的每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
季节已是深秋,西北本就天气寒冷,随着不断上山,空气愈发稀薄,寒冷之感也愈发强烈。路沉慕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抽取体内所剩无几的热量,呼出的气息瞬间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此时,他们在山里已经辗转徘徊了六七个小时,气温不断降低,天色愈发暗沉,如墨的夜色逐渐吞噬着山林,狂风在山谷间呼啸而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路沉慕环顾四周,提议道:“天已经很黑了,什么也看不清,不如先找个地方扎营,吃晚饭休息,明天天一亮再出发吧。”
侯成风听罢也点头同意,于是几人停下脚步,仔细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处驻扎,侯成风熟练地支起帐篷,路沉慕在周边找了些干柴燃起了一堆篝火。收拾完毕,三人围坐在篝火旁,默默吃着干粮。
正吃着,瘦老头犹豫了半晌,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询问:“你们二位,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白天一直拿着个罗盘在那看?”
侯成风闻言,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他拍了拍瘦老头的肩膀说道:“王哥,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是在找矿呢。这罗盘虽然在老辈子人手里,是看风水的物件,但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那么多人会看风水呀。你就这么想吧,这罗盘里的指针,跟那指南针也差不了多少,好多矿源都有磁场的,所以搞勘探的人有很多也会用它来判断矿源所在。您瞧瞧我们,哪像坏人嘛,先前不也给您看了工作证,那上面的红章您也瞧见了不是?您就放心吧,我们真真切切就是来勘察矿源的。不过今天多亏了有您呀,没想到这山里的路这么难走,要是没有你带路,我们两个指定要迷路了。这样,您确实也辛苦了,等事儿办完,我再给您加两千块辛苦钱,您看可以吗?”
侯成风这话半真半假、再加上丰厚报酬的诱惑,成功唬住了瘦老头。于是瘦老头也不再追问,只是频频点头应和,嘴里念叨着自己一辈子都在山里打转,见识短浅,让二位见笑了。
待瘦老头吃完干粮,钻进帐篷休息后,路沉慕才压低声音对侯成风说道:“师伯,照这样的找法,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从风水的角度来看,这整座山的格局,都不适合作为墓葬之地。”侯成风心里也明白,他们今天跑了一天了,这座山长期干旱少雨,植被难以生长,此为生气不聚之兆;又有天鬼地之态,地质疏松,难以凝聚福气;同时又是龙惊地之形,地下暗藏矿脉,致使墓穴极易坍塌;最后还是天薄地之状,土质贫瘠,生气极易消散。所以无论葬在这座山的哪里,都是大凶之地。一下子,整座山都成了可能的目标,整座山又太大了,根本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