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路沉慕没怎么说话,她静静地坐在那儿,脊背挺直。身旁,王建国扯着大嗓门,满脸通红地劝酒、天南海北地神侃,那架势马上要把屋顶掀翻,热闹得有些过头。路沉慕微微侧头目光扫向他,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丝严肃:“王导,你少喝点吧,注意身体。” 可王建国已然酒兴上头,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嚷嚷着,“没事儿,今儿高兴”,就又自顾自地灌下一杯。见状,路沉慕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与她无关。
反观墨染,她自如地穿梭在众人之间,所到之处,欢声笑语瞬间被点燃。她跟饭桌上的每个人都能迅速熟络起来,三言两语就能打开话匣子。此时,她正坐在副导演身旁,眼睛亮晶晶的,全神贯注地听着副导演讲那些吹牛搞笑的故事。副导演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时不时还来个夸张的表情或动作,逗得墨染前仰后合,眉眼弯弯。
不过墨染看似一整晚都沉浸在和众人的玩闹聊天之中,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一颗心,自始至终都系在了路沉慕身上。她时不时状若不经意地瞥向路沉慕,“她吃了两只大闸蟹,看起来爱吃但不爱剥,所以犹豫着没去夹第三只”“她被旁人的酒气熏得皱了皱鼻子嘟囔了几声”“她吃到一口不爱吃的菜可爱地瘪了瘪嘴”,她留意着路沉慕的每一个小反应,心神不断被牵动,心里满满都是喜爱,嘴角也不由得悄悄上扬。
“好想坐在她身边,跟她说上几句话。”这个念头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就如同春天的野草,疯狂蔓延,让她再也按捺不住。她趁着旁边的人走开,悄悄地挪了个座位,和路沉慕中间只隔着一个总制片。
她像个玩累了跑回家吃饭的小孩,脸上还挂着刚刚玩闹后的红潮,坐下后对身边的总制片说:“副导演讲故事的能力太强了,我得趁他不在赶紧吃会儿大闸蟹,等他回来开始说书,我估计又顾不上吃了。张制片,你知道吗?我拆蟹可厉害了,您爱吃大闸蟹吗?让我给你露一手?”
张制片本就对这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喜爱有加,此刻见她如此热情主动,更是满心欢喜,毫不犹豫地捧场道:“好呀!快来让我开开眼,看看咱们小墨的绝技。”
“好嘞!您就瞧好吧!” 说着,她拿起一只大闸蟹,配合着蟹钳和蟹刀,三两下就拆完了一整只蟹,而后将蟹肉、蟹膏分开堆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张制片,又伸手开始拆第二只螃蟹。
“哇!真不错呀小墨。” 张制片看着墨染的一系列动作,略带惊讶地夸赞道,眼中满是欣赏与赞叹,一边开心地吃着送到嘴边的蟹肉,一边不住地夸奖。
“哈哈哈,我从小就爱吃大闸蟹,也喜欢自己拆蟹,其他特长不突出,拆蟹倒是有一手,以后要是有节目让我表演特长,我就上去表演拆蟹。” 墨染手上不停,笑着回答。
张制片被墨染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这手艺,可真不是盖的,以后谁要是做你的男朋友,肯定幸福死了,手巧嘴甜长得又漂亮,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
墨染笑着没说话,心想我可不想要男朋友,只想要个女朋友。这么想着,眼神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的路沉慕。然而,路沉慕此刻正低着头,面容沉静,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很快,她拆完了第二只螃蟹,动作优雅地擦了擦手,端起小盘子,微微起身。
“路老师,你也吃一只吧,” 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声音轻柔,“这个大闸蟹看起来很新鲜,味道应该不错的!” 说着,她将盘子举到路沉慕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
路沉慕正在心里腹诽,“巴结完导演巴结制片人,真是一只到处讨好的花蝴蝶。”突然就听到她叫自己,有些不自然地摇头正要拒绝,旁边的总制片适时插话道:“小路,这个大闸蟹真的很好吃,刚刚看你剥蟹那么费劲,这会儿有现成的,还不快趁热吃。”
路沉慕犹豫了一下,终究不好驳了制片人的面子,于是伸手接过,轻声说道:“谢谢。” 只是,没人注意到,这盘蟹肉直到饭局结束,都被冷落在一旁,一口未动。
饭局结束,大家纷纷起身离开包厢。墨染跟在众人身后,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那原封不动的蟹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过去,继续和身边的人说笑告别,只是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丝勉强。
酒足饭饱后,王导醉得东倒西歪,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抬回酒店。由于绝大多数人都喝了酒,路沉慕不愿与他们同乘一车回去,便在原地等候。到最后,只剩下路沉慕和墨染还未离开。眼见最后一辆车缓缓驶来,墨染猜想路沉慕应该不太喜欢自己,生怕又惹她不高兴,于是主动说道:“路老师,要不你先走吧,我待会儿让司机再来接我一趟就行。” 说话间,她抬手将被风拂乱的鬓发轻轻别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