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碎片先是缓慢浮动，再迅速聚拢。

沐桥的所有感官恢复的时候，窗外突然已经明月高悬。

而且厄琉森和他变换了男女步伐，伸手让他转了个圈，顺势揽住后背。

酒醒了一大半，沐桥靠着怪物强健的胳膊后倾，意识稍稍恢复，身体还不能被大脑支配，只眨眨眼，抓住祂胳膊上的衣料。

厄琉森大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光影在皮肤上流转出冷色调。

沐桥微微喘息，虽然半身悬空，但很有安全感。

他看着怪物眼里有流云一样的影子，仔细看才发现，是窗外的景象。

巨大的玻璃窗外汇聚起乌黑的雾气，旋转着聚拢起来，渐渐成为一团球体。

雾气很快散开，露出一个长了一圈小触须的圆球，也有一层棘皮。

很快，棘皮球体裂出一道缝隙。

周围的怪物停下舞步，音乐也停止。

漫天寒气如流水般往下泼，沐桥的牙齿打了一个颤，体会到巨大的威压。

大大小小的吸凉气的声音像是裂开的玻璃面。

缝隙扩大，露出一个赤红色的瞳孔。

这个棘皮圆球是个巨大的眼珠。

威压有股巨浪，沐桥被放到地上站好，但完全站不稳，整个心神震荡，被厄琉森拉扯才没倒下去，酒劲和头晕再次袭来。

他面色白下去，忍不住要干呕。

其他人类就没这么好受，他们在怪物身边发出痛苦的呻吟，有的甚至在地上扭曲。

怪物们倒是没有受到影响，牵着自己半死不活的“宠物”，微微颔首说话：“领主。”

祂们完全恭敬，甚至收起了自身的气息。

沐桥撑着膝盖弯腰，艰难地睁开眼睛去看窗外。

光怪陆离的球状物，连瞳孔都是怪的，但他努力看清模样。

球状物上覆盖的棘皮看起来十分坚硬，连摇晃的触手都是锋利的视觉感受。

与这里所有的怪物都不同，这个眼珠的红色纹路和巩膜相融，里面流转着一层多的金色纹路。

而且这个眼球仿佛就有自己的行动能力，转了转，“点头”。

看见这个人类敢看祂，眼球里的威压又多了一层，让沐桥整个脑子都发麻，仿佛那些赤色触须伸进脑子里搅动脑浆。

巨大的恐惧感覆盖全身。

更加反胃。

他浑身打颤，腿也是软的，但很坚强的靠住身边的怪物，撑住心神。

“厄琉森，”那眼球明明在屋外，低沉的声音却充斥整个大厅，“你过来。”

说完还看了一眼沐桥：“带上你的宠物。”

厄琉森的眉头皱起来，没有拒绝。

眼球消失，所有高位者的压力也散退，宴会大厅又恢复了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舞蹈场面。

没有怪物在意一个R级怪物被叫走。

只有沈澜生在甜品桌前，担忧地看着沐桥，他在上楼时，也看到了王斌的注视。

领主一直在楼上尽头的房间里，墙上挂着很多块视讯图案，能看到酒店周围和内部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安抚室。

好几块屏幕上都有少儿不宜的光景，领主撑着长杖，立在视讯屏幕前。

祂像是一个和蔼的父亲，体贴地问：“去凛冬森林守着，感觉怎么样？”

厄琉森的语句依旧简洁：“很好，还查到了一些东西。”

“哦？”领主对他利落的作风很满意的样子，抬了一下手，“说说看。”

厄琉森：“兹波海巢穴靠近凛冬森林，背叛者没有说谎，和南侧巢穴取得联系，是靠的人类。”

沐桥的浑身一震。

靠人类？有人类在给怪物们做连接？

他很想问，但不敢张嘴，只能看向厄琉森。

祂面对领主，丝毫没有怯色，例行公事般无感情地汇报。

领主的手指轻轻敲打长杖上的珠子，定住：“看来人类的用处比想象中大很多。”

祂走向厄琉森，满意地拍了拍祂的肩膀：“留你去那我稍微放心了，之前那些怪物已经心存异心。攀强附和，就是这样的。”

厄琉森没说话，唇线平直，看向视讯屏。

有一块上有个红色的小点，在酒店花园的位置，站着一个白色触须的怪物，正被看守的怪物们围起来。

领主跟随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一下：“生面孔，我看了一下登记信息，你父亲写的，他就是那个D级保镖？”

厄琉森没有否认。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那个原本站在视讯监控下的怪物已经出现在门口，沐桥再看屏幕一眼，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祂的动作好快。

沐桥对怪物们又有了新的认知。

领主说：“D2级别的白触怪物，我记得整个巢穴能发现踪迹的，只有两个，祂们是最强的存在，所有的力量、战斗能力都在其他级别的怪物之上，且天生傲骨，几乎没有限制。我没听说过祂……新分化的白触吗？但再新分化，都不会弱，能屈下身来做你的保镖？”

祂的语气里虽然没有蔑视，但很尖锐伤怪物。

连沐桥都被刺了一下。

“之前受过伤，”不知道厄琉森是不是在说谎，反正看不出情绪，解释，“现在没地方去，我收留他也要有代价的。”

祂说自己救过这个怪物，报答一下不过分。

领主闻言却笑了，走上去看那位保镖的模样：“那应该是救过很大的命了，替你卖这些命。”

用词很微妙，沐桥都拧了一下眉。

白触怪物却没什么反应，除了身体状态，祂的心理也有极强的抗压能力。

对于领主戳心的话，他只摆出张冷漠的脸，厄琉森不发话，他就不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