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舟走后，客厅只剩下森林和夏栀两个人。期间森林上了一次二楼，不出几分钟后又下来。
“顾哥还没醒。”
“哦，那让他在睡会儿吧，我不着急。”夏栀干脆掏出电脑将今天拟好的合作方案再看一遍。
手边被人放了一杯温水，她道了谢，耳边传来森林的声音：“我其实很意外。”
夏栀不解：“什么？”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森林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塞了一颗糖进嘴里：“在我眼里顾哥无所不能，我的侦查术就是他教我的。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我时常想，能让他喜欢的人那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我知道他的情绪会因为你而平复时，我其实根本没有信他的话，因为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比我配出的药物对于抑制情绪还有效，直到我亲眼看见了一次。那时候我们还在国外，他的病情比现在要严重很多，但他只是盯着你的照片看了五分钟，便将所有情绪压下，并且成功谈下那次的合作。”
夏栀垂下眼眸，心里思绪万千，这些她都是第一次听，顾嘉言没和她说过。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太普通，说难听点，就是我觉得你配不上他。所以在顾哥让我带着你一起调查案件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将两条线的信息都告诉你，因为我根本没有指望你能帮忙，但我好像想错了。”
夏栀捧着温水听的认真。
森林低着头，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你和他在一起，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他能教会你很多东西。”
这句话，夏栀好像前不久在凌晨那里听到一句类似的，大家好像都普遍觉得顾嘉言教了她很多东西，可事实上，顾嘉言只教过她打游戏，还没教会。
“他没教我什么，他只教过我打游戏，还没教会。他教你的侦查术，我也不会。”夏栀想了想问了句：“他还会什么吗？”
突然发现，顾嘉言好像对她隐瞒了很多东西，就比如，他会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她不知道，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教她。
森林抬眸看向她，眼里带着审视和一丝冷意。
夏栀下意识轻轻抖了一下肩膀，这个眼神带着某种穿透力，似是想要一眼望穿她内心所想，她喝了一口温水，启唇：“你也认识蒋飞沉，那应该知道我们高中就认识了，我要是因为他能教会我很多东西才和他在一起的，那我当初就应该追到国外去，或许这样的话，他就没这么痛苦，是不是就能教会我更多东西。”
森林对于女孩儿的这番说辞感到意外，他盯着她没说话。
夏栀继续说：“我是很普通，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嘉言会注意到我，我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配不上那么好的他，毕竟我一无所有，只有我自己，我也和你一样，都觉得他无所不能。”
“但是那么无所不能的人，也有他所不能。”
夏栀忽而想起一天夜里，她询问顾嘉言为什么高中的时候明明会打架，但却面对顾烨梁醉酒后的“发疯”却没反抗过一次，他当时说，因为顾烨梁不是不爱他，而是爱颜至大于爱他。
所以顾嘉言的心理问题，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只是因为当时有蒋飞沉和夏栀他们陪着他，所以他心理衡量的天平一直都被平衡着，才会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其实只是性格那样，殊不知他的内心早已满目疮痍。
“我从没有想过，他能教会我什么。我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多了许多开心、快乐、幸福以及其他一些很奇妙的感觉，也有了更多的底气去做任何事情。”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都很简单，不参杂任何杂质。
即便是他回国后察觉到他的异常，她对他也不是同情，而是心疼。
她心目中的顾嘉言就应该站在阳光底下，肆意洒脱、冷峻不羁、胸怀坦荡，而不是需要靠药物来维持正常生活。
她心疼他将自己搞得千疮百孔，所以即便她心里还没有完全从他突然离开去往国外那段情绪中出来，也毅然而然选择和他“慢慢来”。
那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慢慢来”，从来都不是她吊着他，也不是她想暧昧，她只是在心疼他的同时，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慢慢走出来，慢慢接受。
“所以，我才说，我很意外。”
森林的声音将夏栀思绪拽回来，她听见他自嘲般笑了声，“你和飞哥一样，都不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可我和你们不一样。”
夏栀指尖微微蜷缩，安静看着对面的人。
森林：“最开始，我就是职高里的一个小混混，相貌平平，普通家庭，成绩也不行，就打架能冲在最前面，可还是没打过顾哥和飞哥。那次打完架，我身上没钱，也懒得回那个地方取外套，就坐在路边上发呆。”
“飞哥走过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没接，他就顺势坐在我旁边。说实话，他一看就是那种富家公子，家里肯定不缺钱的那种人，我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能跟我坐在马路牙子边上。”
“他一个人说了好多话，我当时真的都听烦了，差点拎起矿泉瓶和他再干一架，但我没有，因为实在没力气了。后来下雨了，他见我坐着没起来，就把我拽回他家。”
夏栀不由的在脑海里描绘着当时的画面，这事的确是蒋飞沉能做出来的。
森林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他接着说：“说实话，挺羡慕他的，家里住着别墅，家庭氛围又好，难怪也把他养的那么好，他问我，想不想住大别墅，我说想，他说，那就跟着顾哥混，他会带我飞。”
“我听了，顾哥真的带我飞了。”
夏栀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周围，不由起了一丝“邪念”，顾嘉言为什么不带她飞，她也想买别墅。
“可我始终过不去心理那道坎，因为我接近他，是带有目的的。”
夏栀见对面的人低垂着头，察觉到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和你们不一样。”
她有些困惑揉了揉头发，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场面了，这里的心理医生好像不是她吧……
酝酿半响，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吐掉，而后启唇：“可是他不在意啊。”
对面的人一顿，抬眸与她对视。
“顾嘉言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的目的，他能教你，就说明，他是认可你的，也相信你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夏栀继续说：“他生了病，你也一直在帮他。”
“所以是互相的，他没有看错人，你也很好。”
森林眼睫轻颤，眸色之中闪过一道浓厚的情绪，就这么静静盯着她看了一分钟。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这个对视，“栀栀。”
夏栀回神，转头就看见顾嘉言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她的眉目迅速染上欢喜，起身跑过去将手很自然放进顾嘉言伸出来的掌心上，“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林医生的催眠术如何？”
坐在沙发上的森林收起情绪，将嘴里的糖咬碎，浅浅勾起一个笑看向那边：“顾哥，感觉如何。”
“感觉不错。”
夏栀和顾嘉言一起散步回家的途中，将她和森林的对话简述了一便。
“再这么下去，我就真的得去搜搜成为一个心理医生应该看些什么书，了解一下成为心理医生应该具备什么要素。”
“想学吗？”顾嘉言牵着她的轻轻摩挲。
“不想学。”夏栀想都没想就拒绝：“我的能量目前只够我和你用。”
话音一落，夏栀忽而转头细细打量着旁白的人，最终将视线落在那颗美人痣上。
顾嘉言勾着唇，偏过头，打断她的视线。
两个人对视，夏栀也笑了。
她打开大门牵着人走进院子，开口询问：“为什么你不教我一点东西，我也想买别墅住。”
顾嘉言：“想学什么，我教你。”
夏栀思考了半响，随后说：“你会什么？”
“没什么不会的。”顾嘉言侧头看着她。
“那你教我……”夏栀拉长语调，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能让顾嘉言教她什么。
顾嘉言轻笑一声，轻声问：“上次教你的学会了吗？”
“上次？”夏栀愣了几秒：“你教我什么了？”
“接吻啊。”顾嘉言指纹解开屋内门锁，将人拉进来并反手关上门。
他将人抱上玄柜，目光紧紧盯着眼前发愣的人，又问了一句：“学会了吗？”
夏栀望着眼前人，绯红爬上脸颊，忽而觉得最近他们俩接吻的频次异常频繁，但每次她依然会面红耳赤。
“会了，吧。”
腰身被人收紧，耳边窜进来一句：“那这次，你主动好不好？”
夏栀搭在他肩膀上的指尖轻颤了几下，她动了动眼睫，望着眼前的人，胸口微微起伏着。
“别紧张啊。”顾嘉言笑着逗她，与她额间相抵，温声道：“要不，再教一次？”
夏栀想都没想就“嗯”了声。
“回答的倒是快，刚刚怎么不说话。”顾嘉言今天像是来了兴致，乐此不疲逗她玩。
夏栀抬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他。
顾嘉言笑容一僵，嘴角的弧度缓缓消失，目光逐渐灼热，抬手轻叩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瓣。
夏栀一边承受他的吻，一边在心里默默记着他接吻的步骤，直到那人的手开始又不老实，后背传来凉意，她整个人一紧，不小心咬到一片柔软。
唇瓣分离，夏栀有些慌乱望着眼前的人，她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
没出血，但顾嘉言以为她不舒服在抗议，他微微开合唇瓣，缓解麻意，将手从她衣服里撤出来，双手撑在她两边，声音带着哑：“栀栀，想在什么季节嫁给我啊。”
夏栀没有像之前那样逃避，她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夏天。”
因为他们相遇在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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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华忠的合作谈的很顺利，夏栀和凌晨在东里将合作的事情安排好才启程准备回南城。
顾嘉言这些天，一边接受心理治疗干预，一边操心着南+科技在东里分公司的选址，听他说，位置已经定好，就等着开工了。
森林也说心理治疗干预很成功，只需每年定期复查便好。不过他依然叮嘱夏栀，要多注意一下顾嘉言的情绪，他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复发，对于那些药，可以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有事给他打电话，他随时都在。
夏栀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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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里回来后夏栀一直坚持两点一线的生活，公司和家里。
偶尔蒋飞沉和陈西柚会回来，四个人一起吃火锅、逛街、彻夜微醺长谈……
好像一切都在夏栀的理想生活中，但，也持续不久。
这天，她安静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礼服。
顾嘉言站在她面前，语气很轻柔：“南+科技的年会，你总得陪我去一趟吧，女朋友。”
南+科技的年会，那就说明不但有南+科技所有员工，也可能会邀请合作方去参加，那必然会有锦家的人，因为两家合作过好几个项目。
“我不去。”
“你不去，我怎么办啊。”顾嘉言走到她旁边坐下。
夏栀更加惆怅，心绪杂乱，抽回手：“我不去，你可以找其他人，我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啊。”顾嘉言揽住她，将下巴放至她头顶：“我的女伴只能是你。”
这人很会拿捏她心软的点，夏栀经不住他这么软磨硬泡，三两下，就被哄得回房间试礼服。
顾嘉言：“可能有点难穿，需要帮忙喊我就行。”
夏栀背对着他，语气视死如归：“我可以的！”
十分钟后。
刚刚说“我可以的”的人从卧室里露出一个头出来，客厅里的人和她远远对视，顾嘉言见状起身，笑着走过去，语气温和：“怎么了？没穿好？”
“不是。”夏栀扭捏着：“你……能不能，帮我拉一下拉链，这个拉链在后面，我怎么都够不到。”
“好。”
夏栀有些脸热，把门打开，背过身。
顾嘉言的指尖勾起夏栀的头发，另一只手拉着拉链，两个人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
感觉到拉链已经被拉好，夏栀刚要转身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环着她的腰身的双手抱得很用力。她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热，舔了舔唇瓣，微微侧过头：“你……不会，见色起意吧。”
“见色起意……”顾嘉言轻笑重复后面那四个字：“嗯，有点，怎么办啊。”
夏栀双手放在顾嘉言的手上，没扒拉开反而被人将双手给控制住，她急忙开口：“你先放开我，我转身抱你。”
顾嘉言没放开她，他的鼻头来回触碰着她的耳垂，动作十分亲昵：“放开你，你只会跑。”
“……”骗不到他。
夏栀脸红的滴血，热素蔓延至全身，她软声道：“顾嘉言。”
“嗯？”他的尾音上翘，听起来心情瞒不错。
夏栀：“你要这样抱多久啊，穿着礼服好累。”
身后的人笑了声，歪头在咬住她脖颈上的软肉，不足以留下痕迹，只是轻咬。
他松开夏栀，将人转了一个身，夏栀立马低下头下意识不想让他看到她脸红的模样。
可顾嘉言偏偏不如她意，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满眼笑意：“躲什么，我看看整体效果。”
礼服很合身，女孩儿的脸也很红。
“很合身，换下来吧。”顾嘉言低头凑近，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
等顾嘉言离开后，夏栀努力平复心情，怎么感觉这人一瞬间变成一只如饥似渴的野狼，到底是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她换了一个礼服？
不可能吧。
夏栀百思不得其解。
十分钟前，顾嘉言正坐在沙发上等夏栀换衣服。
蒋飞沉突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顾哥，我刚翻我的旧手机，发现高中的时候给你和栀妹拍了好多张照片，我都快忘了这事儿。】
这条信息的底下是一些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夏栀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坐在座位上看着旁边的他解题，眼神透着认真，不施粉黛的脸庞显得稚嫩。
第二张照片，是他正在将吸管插进奶茶里，而旁边的夏栀眼睛直直盯着他手里的奶茶，她的身高堪堪到他的肩膀。
第三张照片，是他们四人在蒋飞沉家里玩扑克牌，夏栀脸上贴满了彩色条形便利贴，她正在给他脸上贴一张蓝色的条形便利贴，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
第四张照片，这个视角不是蒋飞沉的角度，因为蒋飞沉也在画面里。夏栀躲在他身后露出一张惊魂未定的脸，而他和蒋飞沉脸上都挂着生气，是那次蒋飞沉把夏栀落在酒吧之后的场面。
剩下的还有很多都是高中时期的一些照片，只要涉及他与夏栀一起的画面，都被他保存在了手机里。
最后一张照片，是夏栀站在一个婚纱前仰望的照片。
顾嘉言眸子怔了片刻。
蒋飞沉的再度发消息过来：【我是陈西柚，顾嘉言，栀栀好像很喜欢这件婚纱，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回忆结束。
顾嘉言看着夏栀慢吞吞将礼服重新放进盒子里，离他两米远，一脸警惕。
他失笑：“我没那么如狼似虎吧，过来。”
“不要。”夏栀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将礼服放好后将盒子抱起来：“我去放礼服了。”
说完不等他开口，她赶紧跑回卧室，将门关上。
夏栀觉得顾嘉言今天怪怪的，刚刚莫名其妙就那样，很难不让她乱想，毕竟，她最近听说，男人憋太久，会在某个时间爆发。
她浑身打一激灵，继而打开手机查看微信消息，刚刚手机就一直在响，她没管。
她看着蒋飞沉发过来的那些照片陷入回忆。
……
距离南+科技的年会还有几天，夏栀这几天依旧是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
陆纯原本一直住在合租公寓那边，但是之前骚扰过她们的那个人又去疯狂敲门了一次，把陆纯吓得不轻。
那天晚上，顾嘉言和夏栀连夜将陆纯接走。
后来那个人抓住了，但是陆纯也不打算继续住在那里，毕竟很不安全，两个人和房东商议之后，将后面的房租全部退给了她们。
陆纯和陆氏的事情，夏栀没有询问，只是偶尔会听顾嘉言提起一两句，说是，陆天正追着陆纯道歉，毕竟陆惜儿的母亲也就是她的继母有着身孕，不能动气，大家都在劝她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