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夏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锦一，她也渐渐忘却了这件事情。

夏栀被梁亿指派单独去谈合同，可好巧不巧，对方是顾嘉言。

她简直是如坐针毡。

不过顾嘉言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没有给她走后门的机会。

夏栀也秉着公事公办的原则，和顾嘉言那边的秘书对接完合同便准备回公司找梁亿汇报。

如果被梁亿知道，她第一次单独出来谈合同就遇到了一个和她关系匪浅，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她男朋友的人，也不知道梁亿会是什么反应。

夏栀想，大概会先“训”她一顿，然后扣除她这次的绩效。

她刚走到电梯口，被顾嘉言身边的秘书拦住。

“夏小姐，顾总想要亲自和您说一下关于项目条款的事情，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夏栀原本想拒绝，但合同的项目条款至关重要，她不敢马虎，于是便跟着张秘书去了顾嘉言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夏栀先是关好门，然后转身冲着坐在办公桌上的顾嘉言笑了笑，她大胆打量着他的办公室。

真皮的沙发，木质的办公桌，绿植很多，桌边的相框很显眼。

她歪头看了一眼，是他们两个人高中时期的合照，看到这张照片，夏栀的记忆也追溯到拍那张照片的场景。

顾嘉言拉了一个椅子到旁边，夏栀乖乖坐下，她将合同拿出来：“顾总，对于项目条款您还有什么要求？”

顾嘉言被女孩儿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没什么要求，想和女朋友单独待一会儿。”

夏栀的手顿住，她将刚拿出来的合同重新塞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样看起来，感觉我被包养了。”

她不知道顾嘉言居然是一个公司的合伙人，虽然他的住所是大平层，她也只是认为他有一份高薪的工作。

她真的大为震惊，伸手拿过那个相框打量，“你居然把这张照片洗出来了，拍的我好丑。”

“我觉得很可爱啊。”顾嘉言眸子满是宠溺：“我以为你知道南+科技。”

夏栀鼓了鼓脸颊，将相框放回原位，嘴里嘀咕着：“南+科技……听起来好耳熟。”

或者说从拿到合同的时候，看到南+科技时，她就觉得很耳熟。

然后夏栀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于是她打开百度，搜索“南+科技”，在看到弹跳出来的信息时，她嘴巴微微张大。在“南+科技”公司信息下面，总经理兼法人代表写着陈南梨，而董事会成员那一栏只有一个人——顾嘉言。

陈南梨，顾嘉言，南+科技……

夏栀整个头都快炸了。

怪不得“南+科技”听着这么耳熟，她想起来陈西柚曾经给她说过陈南梨在南城开了一家公司，就是叫“南+科技”。

只不过她还听陈西柚说，公司起步的时候很艰难，陈南梨经常彻夜不归，到后来好像是找到了靠谱的合伙人，才让公司运转轻松了许多。

加上陈元洲时不时会给陈南梨推一些重要的客户，但项目谈不谈的成，全靠陈南梨。

所以总体来说，运营还不错，只不过陈西柚并没有告诉夏栀，那个新的合伙人就是顾嘉言。

夏栀抬头看了眼顾嘉言，又看眼手机里搜索出来的信息，反复几次。顾嘉言被她的动作逗笑，他起身走到夏栀旁边，轻轻捏了一下夏栀的脸颊。

“傻了？”

夏栀按灭手机，她晃了晃脑袋，她说：“蒋飞沉知道这件事情吗？”

顾嘉言收回手：“应该……知道吧。”

夏栀握紧她的小拳头：“我……”她忍住了爆粗口的话，“下次别让我见到他，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顾嘉言揉了揉夏栀的头，抚平她的炸毛：“陈西柚可能也不知道。”

夏栀没好气看了眼他：“既然没什么事，那我走了，我还要回去交差。”

顾嘉言将站起来的夏栀拽到他跟前，环住她，一手放在她腰上，一手卷着她的刘海儿把玩：“别着急走啊，好久不见了，不想我啊？”

这次的项目，梁亿也很重视，因为首次和科技公司合作，并且“南+科技”的口碑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好。

所以夏栀在公司熬了好几天的通宵，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好几次顾嘉言提出要去接她回家都被她拒绝，因为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夏栀看着眼前的人，刚想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她转头直愣愣对上开门的陈南梨，羞红着脸迅速从顾嘉言怀里退出来。

“南……南黎哥。”

陈南梨也愣了愣，他握着门把手紧了紧：“我……没打扰你们吧。”

顾嘉言将夏栀刚刚的椅子重新拽回来让她坐下：“挺打扰的，下次进来，记得敲门啊，陈总。”

“啧。”陈南梨咂了一下嘴，将门重重关上。

“咚咚咚。”

夏栀：“……”一定要这样吗？

顾嘉言：“进来。”

陈南梨开门进来，重新关上门，将几分合同甩在桌面上：“顾嘉言，你这合同一签一个不知声，这两个项目明明没有一点收益，为什么要签！如果你说是为了积攒人脉，我觉得一个不盈利的项目就够了，为什么要签两个！”

这是夏栀第一次见陈南梨这样说话，她移动着椅子想要默默离开，“那个，你们聊，我先走了。”

顾嘉言微笑着和她再见，陈南梨收了情绪冲着她点了点头，等到夏栀离开，顾嘉言才开始说话。

他语气平缓：“公司目前盈利不错，多签几个不盈利的项目这没什么，签之前我有考核过乙方公司的信誉等方面的因素，况且这几个项目都是临海的，想要打开临海的市场，就要放手一搏。”

陈南梨：“你是觉得我畏畏缩缩？”

顾嘉言：“没有，但你真的应该多听听陈叔叔的意见，也许管理像陈氏那样稳定的世家基业，更适合你。”

陈南梨：“顾嘉言，你别忘了，是谁高薪挖你回国的！”

顾嘉言慵懒瘫在椅子上和站着的陈南梨对峙：“既然是你高薪把我请回来的，就应该试试我的管理方法，倘若失败了，我们再换条路，将亏损补上，公司不会因为这些亏损就止步不前。”

最后陈南梨妥协，因为顾嘉言已经将台阶摆在那里，他若不下，两个人只会愈吵愈烈，并且他知道顾嘉言也是为了公司好，并不是贪图一己私欲的人。

陈南梨选择相信了顾嘉言的人品。

不得不说的是，顾嘉言的方法的确有效，仅仅两个不盈利的项目和几个几乎看不到收益的项目，让南+科技在临海的市场开始有了起色。

.

夏栀将合同交给了梁亿。

梁亿接过合同一脸意外，他抬眸看了眼夏栀，又看了眼合同，似是有些不相信：“真的是你自己签的？”

夏栀点了点头：“是啊。”

梁亿依旧一脸不信。这次他们要合作的对象是近年来在南城新兴的科技公司，听说这个公司从国外高薪挖回来了一个合伙人，雷厉风行，眼光毒辣。

他让夏栀去签合同的目的并不是期望她会成功，而是想磨练一下她的挫败感，小姑娘和他谈过几个成功的合作，他只是想锻炼锻炼她。

原本想通过这个事情告诉她，这个世界不仅有成功，也有失败。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成功了，还是以最低价格谈成的。

梁亿握着合同，眼眸情绪不明，良久，他开口：“做的不错，这个项目你不用管了，上次和许总的合作，由你作为主要负责人，亲自跟进。”

“啊？”夏栀惊愕，虽然她被梁亿带着谈过几个合作，但她都只是项目团队里的一份子，持续跟进项目进度。

况且她还只是实习生，怎么能成为一个项目主要负责人。

梁亿将合同放在桌面上，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儿：“怎么？觉得自己担任不了？”

夏栀抓了抓脑袋，她说：“梁总，我只是实习生，恐怕……”

梁亿：“你在质疑我的判断？”

“不是。”夏栀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梁亿勾起一个笑：“后天总公司有个联谊晚会，你跟我一起去。”

夏栀点了点头。

梁亿：“我听说你会跳中国舞，准备一下吧，后天联谊晚会，带着面具上台。”

“？”夏栀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要怪就怪你自己，在简历上写什么会跳中国舞，总公司点名要你跳。”梁亿深深叹了口气，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别太认真，随便跳跳得了。”

夏栀鼓了鼓脸颊，要命，早知道就不写了，现在倒是好了，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我知道了。”

.

后天，几大公司联谊晚会。

中国舞是夏栀在大学期间选修的课程，原本就有舞蹈基础的夏栀，加上一些热爱，在老师教学的基础上，已经能够独立学习舞蹈，甚至给原本的舞蹈上锦上添花。

但她其实并没有很认真在准备，因为她知道在这种场合如果太过出众，未必是件好事，梁亿也告诉她，随便跳跳便好。

演出还算顺利，夏栀一袭青绿色的长衫，头发被簪子半挽着，带着半张面具遮住容貌。

三个公司之一有“南+科技”，所以她在第一排看到了顾嘉言。灯光有些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和表情。

夏栀并没有告诉顾嘉言她今天要跳舞，出门的时候她穿着简单的礼服，也没有同他一路过来，而是和梁亿一起来的。

她给顾嘉言解释了，梁亿还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顾嘉言情绪还算稳定。

还好只是带着面具，只希望他认不出她。

但她错了。

几乎是她站在台上的瞬间，顾嘉言就已经认出了她，男人深眸瞬间变冷，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冷，灯光灰暗之中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耳边是那些公司高管谈论的声音。

“梁总，听闻这次前面跳舞这姑娘是你们分公司的人。”

梁亿陪笑着：“不知道，我一向不太关注这些。”

“是不太关注呢，还是不愿意给人呢？”

梁亿脸上依旧挂着笑：“听闻颜总监这次特意从东里过来参加联谊晚会，不知女朋友有没有一起过来？”

那位被称为颜总监的人捏着酒杯，冷笑一声：“梁总还真是会转移话题，我何时来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哦……”梁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道：“没有啊，我还以为上次那位是您女朋友呢，原来只是送您回房间啊，看来是我多想了。”

颜清羽神色自然，并没有因为梁亿的话而恼怒，他仰头品了一口酒，看着台上跳舞的人：“跳得不还错，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你说呢，梁总。”

梁亿脸上的笑此刻有些僵硬，他捏起酒杯晃了晃：“一般吧，不及您身边的人半分。”

颜清羽勾起一抹笑，他歪头看向另一边：“哥，你觉得呢。”

顾嘉言刚刚一直静默听着旁边两人的对话，他捏起酒杯和颜清羽递过来的杯子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声音很冷：“不该惦记的人就别惦记。”

他没喝那杯酒，放下杯子起身离开座位。

另一旁听见颜清羽喊那位“哥”的梁亿，此刻有些面露难色，他知道顾嘉言，南+科技高薪请回来的合伙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副董事长。

但他不知道颜清羽和顾嘉言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顾嘉言整个人都透着冰冷，让人不想接近，他与其为数不多的交谈，都让他觉得，这个人一定不好惹，和他合作，倘若你想要耍滑头，那么他也一定让你吃不到好果子。

他将视线投向舞台上的夏栀，眼眸微微眯起，心里有股气微微堵得慌。

夏栀，你到底是怎么谈成合作的……

.

刚从台上下来的夏栀正去往休息室换衣服，途中被一个自称是颜总监的秘书拦下。

“您好，夏小姐，这是我们颜总监的名片，他很喜欢您的舞蹈，希望能与您交识，您更换好衣服，请与我联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夏栀裹着外套，白嫩的手里捏着两张名片，上面那张只有一串联系方式，备注写着：李秘书。

下面是张名片，名片的主人写着——颜清羽。

夏栀还站在原地思考着，手里的名片忽然被人抽出去，她仰头就看见顾嘉言眼眸幽暗盯着她，当着她的面将那两张名片撕碎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还是被认出来了。

她以为只要她快点把衣服换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结果还是……

哎。

夏栀带着面具，微微鼓了鼓脸颊，先他一步开口：“我跳的好不好看？”

顾嘉言冷冷盯着她的双眼没说话，将她微微掉落的外套给她裹紧，带着她去了休息室。

夏栀心里打鼓，她知道顾嘉言生气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哄他的法子，所幸换完衣服就待在浴室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