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飞沉拿了冰块递过去：“我不是给你提醒了吗，别吃别吃，你看我们嘴巴现在都是红的。”
该说不说，这个暴辣是真的辣，比缺牙齿还辣的那种。
周芷又开始猛灌水：“他奶奶的。”
其他四个人：“……”
等周芷缓好后，就加入他们四个人的队伍之中，和他们一起飞行棋。
玩了一会儿后，她就带着他们四人分组玩卡牌，陈西柚和夏栀不太懂这个玩法，所以，周芷让陈西柚和蒋飞沉一组，夏栀和顾嘉言一组，这样的话可以带着她们一起打，顺便熟悉熟悉规则。
夏栀坐在顾嘉言旁边，她看着顾嘉言修长的指尖捏着扑克牌，并且他的骨骼异常好看，微微淡粉色的指腹微微用力捏住扑克牌，她都觉得顾嘉言可以去做一个手摸赚赚外快了。
顾嘉言的声音传入夏栀耳边：“这两个没什么用。”
夏栀回神点了点头，她指向中间那张和别的不一样的那张卡牌：“这个有什么用？看着很不一样。”
然后周芷和蒋飞沉都向顾嘉言投来一个眼神，一副懂了的样子，顾嘉言只是低头弯了弯唇角。
夏栀看着蒋飞沉和周芷的眼神，意识到她好像说错了话，急忙收回手：“我是不是不该问啊。”
顾嘉言摸了一张牌放在最左边：“没事，一会儿你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夏栀抿着唇不再说话，专心听着顾嘉言给她介绍。
而陈西柚那边学的认真，也理解的很快，玩了几把后，她就跃跃欲试将蒋飞沉换了下来。
陈西柚刚要出，蒋飞沉立马制止：“等等，出最右边那个。”
陈西柚手上没动，她蹙紧眉头，像是在思考：“我觉得可以炸了。”然后她没听蒋飞沉的话直接将她手里的那张牌丢下去。
然后周芷直接连炸，一口气全部出完，陈西柚抱歉看着一旁捂着脸的蒋飞沉，“抱歉啊。”
蒋飞沉和顾嘉言的输赢都是蒋飞沉的零花钱，但他们不能互相帮扶，只能各打各的，只要他们双方任意一方赢了，都可以给蒋飞沉上涨零花钱，但要是都输了，自然而然就要减少蒋飞沉的零花钱。
蒋飞沉忍着痛：“要不还是我来？”
陈西柚举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赢回来的！”
蒋飞沉无奈苦笑了一下，任由陈西柚继续玩。
周芷在一旁摸了摸蒋飞沉的脑袋：“哎呀，真懂事儿，真会给妈妈省钱。”
蒋飞沉转头对着周芷苦笑了一下：“妈妈，再爱我一回。”
周芷收回手，等待顾嘉言洗牌，她说：“游戏桌上，没有母子，只有对手。”
蒋飞沉深吸一口气：“好一个没有母子，只有对手，够绝情！周大美女。”
顾嘉言低头询问旁边的夏栀：“会了吗？要不要试试？”
夏栀看了看一脸苦笑的蒋飞沉以及刚刚他们的对话，她摇头：“不了吧，我还是不太会，我看着你打吧。”
顾嘉言往旁边挪了挪，他给夏栀面前发着牌：“没事，有我呢，输不了。”
蒋飞沉看见顾嘉言给夏栀发牌，然后直接向后躺下：“我心已死。”
陈西柚拿着牌整理：“我一定会赢得，蒋飞沉，你相信我！”
蒋飞沉绝望回应：“好。”
即便知道陈西柚会输，他依旧将情绪价值拉满。明明是和他的零花钱有关，明明他来出牌的话还有一些胜算，但他还是任由陈西柚玩，蒋飞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觉得他可能没救了。
最后蒋飞沉没有输，但不是陈西柚帮他赢得，而是夏栀，更精准的来说是顾嘉言。
夏季炎热，夏天的风也燥热不堪，但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住夏栀对夏天的喜爱。
因为去年夏末她遇见了他们，她很开心在今年她的身边仍然还是他们。
……
南城一中很注重高三的整体复习进度，即使是暑期补课，晚自习也要延长到九点五十，要比高一和高二延长快一个小时的时间。
最开始樊采春还以为是夏栀又偷偷跑出去玩，后来夏栀带着顾嘉言到家里给她解释，是因为高三学校延长了晚自习时间，樊采春才信服。
说来也奇怪，夏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楼上传来一些重物撞击的声音，久到她已经忘记了是怎么和顾嘉言熟络起来的。
可偏偏就在一个周日，夏栀正在和樊采春、程康德吃下午饭的时候，楼上传来很多嘈杂的声音。
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夏栀夹菜的手顿了顿，樊采春将一块排骨夹到夏栀碗里：“又开始了，许久都不曾听到，我还以为他从良了，也不知道今天又是发哪门子疯。”
程康德：“把你自己家里的操心好，管别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樊采春可不就此罢休：“我爱管就管，跟你有啥关系，还有，我跟你说话了吗？少在这给我刷存在感。”
程康德：“你又发哪门子疯。”
樊采春：“你看这饭你能不能吃，不吃拉到了。”
两个人又开始喋喋不休，互相不退让，夏栀尽量当作透明人埋头吃饭，吃完饭后就主动去厨房洗碗。
夏栀从厨房出来，没在客厅见到樊采春，程康德在阳台听戏，她踌躇了半响，然后在门口换鞋出门。
夏栀望了望楼上，现在已经没了任何声响，她踩着步伐往楼下走去，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却不见少年的背影，她站定在原地，自语道：“是不想被我找到吗？”
她踩着步伐走到小猫的那里，掏出猫粮喂它们，她有些失神，在纠结要不要给顾嘉言发消息，但她觉得，他此时应该并不想理任何人，心里万分纠结。
喂完小猫后，夏栀也没有看到顾嘉言的身影，她慢悠悠往家里走，在准备上楼时，看见楼道内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二楼下来，那人步子十分不稳，感觉稍有不慎就会踩空摔在地上。
夏栀站定在一楼，她看着走下来男人的脸庞，这张脸她不陌生，是顾嘉言的爸爸。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夏栀，他主动打招呼：“你就是……樊姨家的外孙女吧。”
夏栀警惕往后退了几步：“嗯，叔叔好。”只要他往下走一个台阶，夏栀就后退一步。
“别怕，来，叔叔问你个事儿？”
夏栀声音止不住的发颤：“叔叔想问什么事，直接问就好了。”
“我问你，顾嘉言那小子去哪了？”
夏栀向后退的步伐没有停，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已经下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他冲着夏栀阴森笑了一下，吓得夏栀汗毛直竖，转身就往外跑，但还没跑几步就撞到一个人怀里。
夏栀：“对不起。”
顾嘉言：“夏栀？”
“啊？”夏栀懵懵抬头，在看见顾嘉言那张完好无损的脸时，她猛然松了一口气。
顾嘉言将她身子扶稳后，看向她后面坐在台阶上的顾烨梁，他眼眸一暗，低声问：“他欺负你了？”
夏栀果断摇了摇头，她站在他后边说：“叔叔好像在找你。”夏栀趁机抓着顾嘉言的胳膊查看，没有新的伤痕，她心里有一个石头安稳落地。
顾嘉言看着夏栀抓着他两只胳膊查看，又看向那边喝的烂醉的人，瞬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他把夏栀往后推了推：“先出去，过十分钟后再回家。”
夏栀摇了摇头：“我要和你一起。”
顾嘉言刚准备往那边走的步伐停住，他转身说：“听话。”
两个字带着一些无形的压迫感和命令感，夏栀转身乖乖往出走，她又回到了喂小猫的地方，不过小猫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一个人低着头坐在秋千上慢慢晃着。
顾嘉言见夏栀走远后才走向男人旁边，他踢了一下顾烨梁的脚，低声道：“自己回家。”
顾直接抱住顾嘉言的大腿：“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快来扶你爹一下，腿麻了。”
顾嘉言没管他，扯开抱住他腿的手，直径往楼上走，楼下的顾烨梁连滚带爬跟着顾嘉言：“诶，慢点，你爹我还在后面，没良心的家伙。”
“儿子，刚刚那小姑娘和你什么关系啊？你们俩看着不像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啊。”
“那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见到我就跑。”
“樊姨家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外孙女了？”
“儿子，你知道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吗？”
“儿子，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啊？”
“儿子，你就说吧，那小姑娘是不是我儿媳妇！”
顾嘉言眉心骤跳：“闭嘴。”
后面的人这才没了声音。
顾嘉言在家门口等顾烨梁，他望着屋内的一篇狼藉，压了压心里的怒火，他见顾烨梁正在爬楼梯，声音低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喝完酒再回家发疯，我就报警把你抓进去。”
顾烨梁只是嘿嘿一笑，先一步进门内：“我这不是来找你道歉了嘛，儿子，原谅爸爸，这口酒，真的是非喝不可啊。”
顾嘉言冷眼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进到屋内，他闻着屋内的烟酒气息紧紧蹙着眉心，走到阳台把窗户都打开透气。
他转身见顾烨梁拾起地面上被摔碎的相框，那张照片里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女人笑的很甜，照片是顾烨梁拍的。
顾嘉言走过去开始收拾家里的狼藉，他将碎掉的碗扔进垃圾桶，将顾烨梁弄倒的花瓶扶起来，将桌面上的烟头酒瓶全部清理后，准备出门丢垃圾，他临走时对顾烨梁说：“回来我不想闻到烟味。”
刚把烟放进嘴里的顾烨梁顿了顿，然后低声骂了一句，捏着照片往阳台走去。
顾烨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酗酒的，大概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在他的那个妈妈抛下他们父子俩离开的时候吧。
顾嘉言对于颜至的记忆只停留在四岁，那时候他只是知道他爸爸很爱她，他也很爱她。只是他们过的拮据了一点，他觉得没什么，只要和他们能够一直在一起，其他的东西都会慢慢变好的。
可他的妈妈颜至女士似乎和他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她离开前的几个月一直在和顾烨梁吵架，虽然四岁的他当时还什么都不懂，但却也大概知道颜至离开的原因。
因为顾烨梁不上进，安于现状，而她想要更好的生活，她觉得顾烨梁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所以她毅然而然抛下顾嘉言，和顾烨梁离婚，然后再也没有联系他们。
自那之后顾烨梁开始酗酒成性，经酒精麻痹后的顾烨梁会喝断片，然后无意识开始拿顾嘉言撒气，小时候顾嘉言被打的浑身都是伤口。
等到顾烨梁酒后彻底清醒就跪到顾嘉言面前道歉，可下次喝完酒之后，他仍然会打。
小时候的他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慢慢长大有了可以反抗的力量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让他去打因酒精麻痹而丧失意识的父亲吗？
倘若他那个酗酒滋事的父亲从小就不爱他，倘若顾烨梁就算清醒时也会打他，倘若顾烨梁从颜至离开后就散养他……
顾嘉言可能真的会还手打回去。
可他不是，可顾烨梁不是。
就算是颜至离开，顾烨梁也会尽力去照顾好顾嘉言，知道别的人都不喜欢和他玩，顾烨梁就带着顾嘉言去打篮球，玩游戏，跑卡丁车……
顾烨梁知道他的一切喜好，他不喜欢家里有烟味，顾烨梁就去阳台抽；
因为顾梁烨工作原因，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经常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甚至拿着半个馒头，和家里的生蔬菜和生辣椒充饥，导致他从小胃就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后来顾烨梁因为这个原因换了工作，还专门学了养胃汤……
只要是顾烨梁能够做到的，他都会给顾嘉言最好的，就像那辆机车，是顾烨梁没日没夜工作换来的，那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而且，顾嘉言知道，酗酒后的顾烨梁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都是因为他在心里始终放不下颜至，那个绝情抛弃他们父子二人的人。
客厅里那个被顾烨梁反复摔碎的相框换了又换，至今都没舍得丢掉。
所以，这要让他怎么还手啊。
有时候，他也会感到很无力，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带顾烨梁走出来，甚至不知道怎么样让他自己走出来……
顾嘉言发现他自己心理压抑到偏执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每次别人抢他东西他都不会让，发了狠的和那些人对峙，架是打赢了，但也没人愿意陪他玩，也好，他也不屑于和他们玩。
从那时候起，他对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一种漠然的态度，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他不喜欢分享，甚至不喜欢说话……
虽然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内心早已泥泞不堪。
直到遇见了蒋飞沉，整天叽叽喳喳跟在他后面，开始是真的很烦他。后来有一次他看见蒋飞沉为了维护一个瘦弱的女孩儿和一帮高年级的人对峙，他当时只觉得他好傻。
原本不打算管他，在听到蒋飞沉被他们揍的惨叫声后，他果断丢下书包跑过去。
蒋飞沉身上的那股子正气，他没有，倘若不是蒋飞沉，他或许会选择视而不见。
这才是顾嘉言，真正的顾嘉言，一个从骨子里就透着冷血的顾嘉言。
但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因为他伪装的很好，就这样伪装下去吧。
不管是夏栀，蒋飞沉还是陈西柚，他们都站在阳光里，只有他站在阴影里。
顾嘉言收起情绪和视线，提着垃圾袋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