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并不是刻意想要瞒着池青,只是觉得自己的经历太过于离奇,所以不愿跟池青透露,她不是怕池青不信,主要是不想让池青知道……上辈子池青那么早便走了,不仅仅是池青,她们认识的很多人也都没能留下痕迹。
阿碗低头:“没有的事,娘你想多了。”
池青摇头,又道:“你昨天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介意。”
阿碗抬眸:“什么话?”
池青看着她:“你昨天说——如果我‘又’死了你该怎么办——我昨夜睡不着,思来想去,这个‘又’字真的很奇怪。”
“娘你肯定听岔了,”阿碗连忙摇头,“我没这么说,我当时说的是——如果你‘也’死了我该怎么办——毕竟爹都没了,你可不能再出事。”
池青无奈,摇了摇头:“你别整日咒他。”
“我怎么咒他了?”阿碗不服气,“我明明只是在实话实说——他就是死了呀。”
“你爹只是失踪了,”池青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总说他死了也不怕万一说着说着成真?”
萧屿眉头皱了皱——他记得昨天阿碗跟胥吏说的是她的父亲因病过世了——现在听来,她果然是在胡言乱语。
他装作懵懂,偏头问阿碗:“阿碗你昨天不是说伯父生病去世了吗?”
池青闻言,不赞同地看了看阿碗,阿碗面色涨红:“他就是有病我可没冤枉他!他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病得无药可救!他要是没病怎么会答应老太婆替老大家顶了兵役?他要是不顶兵役又怎么会出事?”
“县里抚恤的钱都发了,他不是死了是什么?”说到钱,阿碗更生气了,“既然他脑子有病总想着给老太婆尽孝,当初就不该跟娘你成亲,这样的话他想怎么尽孝谁管他!可恨他为了尽孝抛下娘你不说,出了事那些钱全给了老太婆——这样的人你还记着他作甚?”
“娘你也别跟我说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反正他在我这里就是死了,”阿碗越说越气,“他自己老娘什么性子他不清楚吗?他走得轻松,就没想过他走后娘你的日子要怎么过!”
“是我连累了你,”池青并没有训斥阿碗,只是神色悲戚,“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阿碗歇了气,打断池青的话,“总之我们现在跑出来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跟我一样,就也当他彻底死了吧,反正就连他老娘都当他死了——你又不欠他什么更不欠他家什么,你等了他几年守了几年也够了,以后咱俩一起过,你还年轻,要是遇到个好人你改嫁也行,要是不想再嫁,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池青无奈:“我才多少岁,现在就想着说养老送终也太早了吧?”但是对于阿碗说让她改嫁的话题却避而不谈。
“反正我对外跟人说你今天三十八,”提到年龄,阿碗才想起来,将身份的铭牌交给池青,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可别跟人说破啊。”
说着阿碗将昨天那宅子的钥匙交给池青,又告知池青那处宅院的地址:“过两天你稍好一些,就先搬到那边住着吧,其他的事你别担心。”
池青没再反对,接过阿碗给的东西:“放心吧,既然出来了,就不回去了,你说的没错,我也不欠他什么更不欠他家什么——我如今只对不住你,等我好了,要好好安顿下来,看看能不能营生赚钱替你——”
“你跟我之间说什么欠不欠的,”阿碗打断她说要替自己还债的话,垂眸喃喃道:“你想通了别再气我不顾你反对非要将你带出来就好。”
“既已如此,那咱俩往后就谁都不再提以前的事了,”池青摆摆手,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阿碗:“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以后别再想着典卖了,好歹留个念想。”
“我倒是想卖,奈何它实在卖不出价钱,”阿碗接过荷包,并没有打开,只隔着布料摸了摸里边的东西,尔后浑不在意地塞回怀中,“娘你都不知道人掌柜给我开的什么价——”
“五文钱!”她伸出一只手,愤愤不平:“五文钱你知道吗!五文钱能干什么?!五文钱都不够我一次进城费的!”
“其实也不意外,”阿碗平静下来,“思来想去,我爹大概只是个学艺不精手艺粗糙的木匠,他要能留给我什么好东西拿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