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本来没兴趣的,听这人话说一半又不说,也有些想听下文。
那人却没有直接说,而是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侯夫人作为一个继母,待前面那位夫人出的长子也算尽心尽力了。”
“这两年,为了萧家长子这痴症,求医问药求神拜佛,可谓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说一句不好听的——怕是对亲生的也不过如此。”
“这次的事情,好像是听说萧家长子情况有些不太好,这才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试了试这冲喜的法子。”
“虽说是冲喜,但侯夫人也不是随意找的人——听闻是特意找高人指点过,命格最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碗虽然不清楚事件的经过,但感觉此刻说话的人,似乎并不是普通的“路人”这般简单。
旁边的人也不太信他——
“那这千挑万选,就挑了个流民堆里出的姑娘?”
“那些个流民,平日里不事生产,就窝在城外等着人施舍,跟乞丐没两样,还把城外弄得乌烟瘴气的,能是什么好人家?幸好这两年城门那里守得严,没让那些人进承认来,要不城里怕也是被他们祸祸了。”
“就是就是,别说是侯府,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断断不会跟那种人结亲——谁知道他们什么来历,搞不好里边是一些罪犯暴民。”
眼见着没人附和自己,那人顿时急了,也不再卖关子了:“你们什么身份侯府什么身份,他们行事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都说了是得了高人的指点,新娘子出身虽是差了些,但是命格好啊,找人看过了,新娘子的命格对侯府的长子绝对是有助益的。”
“当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几日那个长子突然病重,找了无数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侯府也只能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的。”
“都是为了孩子的病症。”
“可怜天下天下父母心。”
……
阿碗越听越觉得,这故事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
侯府……萧家……世子……傻子……冲喜……
听着怎么这么像当初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呢?
连新娘子的出身都跟她差不多。
可是她嫁入萧家冲喜,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而她嫁的那个萧家长子,不久之前刚刚跟她一道死在火里了。
是同样姓氏的人家发生了类似的故事吗?
可是京中姓萧的侯府,不是仅此一家吗?难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别家姓萧的侯府,那家还刚好也有一个摔坏了脑子的长子,刚好也生了病,那家的侯夫人刚好也要找一个姑娘给他冲喜?
太巧合了,要不是她已经死了,她都要怀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又重来了一遍。
对啊,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能感觉得到听得到这些人说的话?
她现在是在哪里?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外边怎么这么吵,都没有人救火吗?
救火?
对了,她想起来了,此刻她应该身处火场之中才对。
身下又开始晃动,阿碗仔细感觉,这的确不是地动,倒像是被人抬着往前走——他们要将她抬去哪里?
阿碗努力睁眼,总算是成功了,这才发现,先前感知到的那片红色,并不是火焰的颜色,而是一块红色的布。
红色的……像是盖头一般的布。
低头从盖头下摆的缝隙打量自己身上,也是一身红色的嫁衣,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好像以前看过一般。
她这是……又嫁人了?
不是,她都死了,怎么还能嫁人?总不能的冥婚吧。
阿碗身上没有力气,但还是尽全力抬手将遮挡视线的布料扯下,她如今的确是处于方寸之间,不过不是在棺椁之中,而是在花轿之中——先前那些人说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呢。
所以那个新娘子真的说的是她?
阿碗再度细看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的确是喜服无误,而且跟当年她嫁入萧家穿的那一身很像——虽然后来才知道比起萧家真正的女主人平日里都是丫鬟专门定做的衣服,她这身喜服是在外边的成衣铺子买的成品,因为买得急,衣衫并不是很合身,但是当初她这一身可以说是她十几年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衫,所以印象深刻,上边的纹样她都还记得。
可是……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穿上了嫁衣?还跟之前的嫁衣这么像?总不能是同一件吧?
而且……阿碗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她花费了许多工夫好不容易才养得稍微能看得过去的手,如今又变得粗糙枯瘦蜡黄一如她刚来京城时被人嘲笑的那般,但是上边没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而且,怎么只有她一个,他呢?
他俩死在一处,尸体只怕也是难舍难分,怎么如今只有她一个人。
她身上还穿着嫁衣?
阿碗想不通,索性也懒得再想,她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感觉花轿又要前行,一把将旁边的窗帘拉开,将头探出去——
“停下!停下!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