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钳着那块碍眼的脸颊肉不放,他一边森森冷笑道:“……好你个叶茱萸啊!嗯?还真是看不出来,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你这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天生坏种?!小小年纪就那么会说谎,你属于是没救了呀!”
平时还竟敢伪装成傻白甜乖乖女,这种恶毒女配被主角蹂躏两把纯属活该的。
叶茱萸早已见识过了他的脾气坏、麻烦多、难相处,但是经过昨天,她心里天然对他多了几分亲近,即使现在被揪着脸,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跑走离他远远。
脸蛋被揪得变形,叶茱萸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火柴么有……”
“啧!”
白珍珠一脸厌烦地松手放开她,不耐斥道:“没有就说没有,不许说才没有。天天就知道装可爱,有完没完,都跟你说我不吃这一套。”
他收回手端端抱在胸前,一副审问世纪第一女魔头的冷酷架势,“再狡辩试试看呢?你回答警察叔叔的那些都是什么鬼话,说谎不打草稿,春秋笔法,添油加醋!还有什么坏事是你干不出来的我请问?”
叶茱萸小声为自己辩解:“是哥哥让我那样说的……”
白珍珠的态度毫无软化,飞快调整抬杠角度继续挑刺:“什么都要你哥哥教,你不会自己动脑筋的是不是?”
“我有动脑筋的!但是,我想出来的办法,哥哥说不能用。”
“你想了什么馊主意?”
叶茱萸就伸手进衣兜,掏啊掏,动作间发出清脆的轻响,很快掏出一只小小的塑料自封袋,里面装有一条细细的银链。
那银色的质地暗沉驳杂,透着青灰,白珍珠一眼看出不是纯银,只是廉价的山货。
“哥哥让我跳过叔叔一开始把皮筋缠在我身上的部分,也不要说皮筋不小心滑上去,直接说脖子被皮筋勒得很痛。可是,我的脖子上只有被皮筋弹到两下,看起来不是很痛啊,我就想戴一下这个——”
顶着他难掩嫌弃的审视,叶茱萸认真解释道:“我只要戴上这个,很快就可以有一道道很明显的肿起来。”
她碰到很多金属饰品都会过敏,大概只有接触纯金纯银能幸免,平时叶琳给她买衣服,都得注意不能有金属部件。
看她一脸天真无邪地说出无比暗黑的话,白珍珠无语至极,脸上齐刷刷挂下一堆黑线:“……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因为我早就试过一次了。我妈妈本来要领养的不是我,是另一个跟哥哥一样生病的大男孩。我就让自己这里那里肿起来,再偷偷给她看,说那个男孩子一直欺负我,然后我妈妈就不去领养他,改成带我回家了。”
白珍珠听得一个劲翻白眼,很不甘心地发出了技不如人的声音:“你太阴险了!”
“是哥哥帮我想的办法。哥哥和那个男孩子关系很不好,他不想跟他成为一家人。”
白珍珠在线双标:“不愧是他,好聪明哦!”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叶茱萸这个办法真不错,要是能伪造出颈部勒痕,刘空山就更加百口莫辩了吧。
可现在她那白白嫩嫩的小细脖子上,总共就只有两道被皮筋弹红的微肿痕迹,想要证明刘空山对她“也”有杀意,说服力就稍显欠缺了。
“叶流冰为什么不让你用?”想到某种可能,白珍珠很不爽地把脸一沉,“不要告诉我他心疼舍不得。”
叶茱萸摇摇头,“哥哥说,警察和医生没有妈妈那么好骗,他们会仔细检查到底是被皮筋勒的还是过敏。”
现在,他们就只是在真话的基础上,做些打乱顺序、增减细节的小范围修饰——刘空山常年酗酒,对自己说过什么话也未必能记得很清楚,可行性是相对有保障的。但要无中生有地伪造伤痕这类关键证据,风险就太大了。
叶茱萸并不懂警察和医生能怎么区分出是被绳子勒还是过敏,但是她对叶流冰的话抱有无条件的全心信任,既然他说不可行,她就立马放弃了动用自己的魔法项链。
“……”
白珍珠哽了下,避免暴露自身医疗常识水平居然跟小屁孩一样无知,撇撇嘴转移了话题。
“……你傻不傻,连这种事情都敢告诉我?就不怕我转头去给你妈妈打小报告,让她知道当初被你骗了——”
他拖着嗓音,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说不定,她当场就要把你送回福利院去啰~”
叶茱萸黑葡萄似的眼睛巴巴瞅着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被他的危言耸听吓到:“你不会的。”
这样说着,她抱着信任朝他挨近过来,小小的身子暖烘烘的。
白珍珠噫了一声,第一时间歪向病床另一侧,跟她拉开距离,“干嘛凑这么近啊,离我远点。”
叶茱萸有点撒娇地喊他:“白珠珠——”
白珍珠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她额前的刘海上,阻止了她继续靠过来的赖皮劲儿,“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许这么叫我。”
“那、白蜘,白、吱吱,”终于改口到让他的脸色没那么臭了,她害羞地小声说下去,“昨天——昨天的那个叔叔,他是不是会成为我的爸爸呀?那样的话,然后……你就是我的第二个哥哥啦?”
白珍珠眉心一跳,入目是她红扑扑的脸蛋,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搞明白,面前这个小鬼在想什么。
唇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嘲谑弧度,他稍稍凑近,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轻声打破她的白日梦:“你、想、得、美。”
“昨天的那个叔叔,他啊,只会是一个人的爸爸——对不起,那个人不是你~”
“另外呢,我也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哥哥,更不可能像你哥哥那样对待你,劝你死了这条心。”
听见这一句句冷漠刻薄的话语,叶茱萸嘟了嘟嘴巴,“可是,你昨天不是那么努力地保付我吗?”
被她的措辞肉麻得一哆嗦,白珍珠收回手之前,用指尖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少自恋OK?人家根本就不是为了保付你!”他嗤之以鼻,还恶劣地故意学她牙齿漏风的口胡,“……算了,不妨实话告诉你好了,你只是运气好沾到光而已,偷着乐吧。”
“为什么?”
“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为什么?”
白珍珠被她问烦了,啧道:“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为什么?”
叶茱萸一股脑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
白珍珠真是要给她气笑了,“不如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我为什么要像你哥哥一样对待你呢?你从第一天就开始惹我不开心好不好!”
“我没有惹你不开心。”
既然她胆敢妄图岁月史书,白珍珠也就不客气地旧账重提:“呵!是么?那现在给你一次把世界线拨乱反正的补考机会——当我说自己身上跟光着没有区别,你哥哥到底有没有过幻想?劝你好好组织你的语言。”
“……”
虽然他有可能成为她的第二个哥哥,昨天也在危险中保护了她,但显然还远远不足以冲击叶流冰在她心目中无可比拟的既定地位。
叶茱萸诚实回答:“可是我觉得,哥哥应该真的没有幻想吧……”
不过听得出来,她的语气至少没有上次那么斩钉截铁地冲人了。
可惜白珍珠是一个只在乎答案本身的人,只要内容不顺心,他才不管语气有没有缓和,立马冷笑着拉开架势:“什么意思,想再吵一遍是不是?来啊!”
“……”
叶茱萸皱起小眉头,用一种看待很难摆弄的布娃娃的苦恼眼神看着他。
叶流冰一开门,看到的就是以上这幅对峙画面。
他微顿了下,显然没兴趣多问一个字,干脆视而不见,关上门进来。
一看见他,叶茱萸顿时就安心了。
自己处理不好的困难,交给哥哥就好。
她毫不犹豫地把那个棘手的难题抛了过去:“哥哥,你有没有幻想过白痴痴?”
“……”
白珍珠的第一反应是震怒,气得拍案而起,“……你叫我什么?!绝对故意的啊这个人!有本事你就不要跑!”
祸从口胡出,叶茱萸很有危机感地从他手臂所及的范围内跑开了,哒哒哒一溜烟躲到了哥哥后面。
白珍珠凶巴巴瞪着她,连带也迁怒到她身前的人形盾牌上。他带着不满一抬下巴,对上那两道无澜视线。
面对他挑衅意味的瞪视,叶流冰平静开口:“你又跟她胡说了什么?”
这句客观的问话,在白珍珠的耳朵里听开,完全与主观的护短无异。
……就知道。
不管什么事,反正永远不能指望这个人会站他这一边就是了。
闷闷不乐踹了脚被子,白珍珠没好气道:“火柴么有。”
叶茱萸的小辫子动了动,随后她探出头来,投向他的目光里难掩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