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临天门。
白辞盘腿坐在床榻角落边,盯着一个角出神,直到耳边响起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
“我早上走的时候你坐在这里,如今一个时辰了,你不觉得腿麻吗?”清冷的嗓音响起,白辞没有抬起头,任由对方走进。
“话也不回一句,当心把自己憋出病来。”
白辞依旧一声不吭。
对方好像无奈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和他平视,轻声说:“云秋白家两百七十一人皆已经安葬了。魔兽也被清理完了。”
白辞睁大了眼睛,他只觉得眼眶湿热,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略带凉意的手轻轻蹭过他的脸,只听眼前人说:“今后便待在临天门吧。等你长大了,想离开了,都随你。”
“嗯。”白辞记得他听到这句话才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对方保证了他可以住在临天门,还是别的原因。
“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谢无昱一身白衣,半蹲在榻边哄一个不足他腰高的小孩着实罕见。
“嗯。”
“你除了会嗯,还会什么?”谢无昱挑眉,看着白辞。
白辞抿了抿唇,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他一眼。
“哦,除了嗯,还会瞪人?”
白辞:……
他看着谢无昱伸过手来,似乎想帮他整理一下衣服,他想也没想,张口就咬了下去。
“嘶……”谢无昱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能,右手却没有挣脱出来,这点疼痛对谢无昱不算什么,他也就任由他咬了,随口道,“不仅会瞪人还会咬人,难怪能撑到那时候。”
他看着眼前这小小一只,从旁边拿了一小块饼,白辞只觉得眼前一亮,牙尖下的东西就莫名其妙变软了,还带着热气。
“早上还没吃饭吧?力气那么大看起来也不饿。”谢无昱嘀咕着,看着手背上清晰的咬痕,晃了晃手,说:“小崽子牙尖嘴利的,就这样对你师尊?”
白辞皱眉,他知道师尊什么意思,但是不明白连师徒礼都不曾有,怎么就莫名其妙成师父了?
“既然我捡回来了,总得给一个正当名分。”见白辞皱起眉,谢无昱轻声道,他这次没再干些不是人干的事情,而是轻轻在白辞脖子上挂了个不大的吊坠。他低头一看,那吊坠是一朵桃花。
梦到这里便结束了,白辞揉了揉眉心,趴在桌子上出神。
梦中的幽香好像还弥漫在四周,白辞看着阳光穿过窗棂,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做什么美梦呢?睡了那么久。早上还和我说要去好好复习功课,转头就见你睡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和梦中一样的嗓音出现在头顶,白辞懒得抬起头,而是慢吞吞道:
“早上某些人不是也说忙的脚不沾地,怎么,偷得浮生半日闲么?”
谢无昱笑了下,坐在不远处,说:“唉,为师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弄完了,来找你偷个情,还被冷嘲热讽。为师好生难过。”
白辞:……
您不去梨园唱戏真是让人遗憾。
白辞无言盯着谢无昱片刻,忽然想起来梦中那一条项链。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时隔太久,他把那项链弄丢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若不是做了这个梦,白辞绝对想不起来谢无昱还送给他一条项链。
“师尊。”
“嗯?”
“你……还记得我刚到临天门的时候么?”
谢无昱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他支着手,沉思片刻,说:“嗯……当然记得,那时候你还没为师腿高,碰都碰不得,逮谁咬谁呢。”
白辞:……
他没好气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实了啊,在知道斗不过你师尊后,就乖了不少。”谢无昱笑吟吟道。
“那你……那个时候有没有给我什么东西?”白辞问。
“东西?”谢无昱一愣,仔细想了想,摊手,“那可就多了呢,看到东边那桃林里的果子了吗?专门给某些馋猫准备的。”
“不是,我是说……项链什么的?”白辞也记不太清那项链的模样了。
谢无昱一顿,仔细想了想,才摇了摇头,“未曾,为师怎么可能送这种东西?怎么,想要这东西了?”
白辞摇了摇头,看起来只是自己的幻想了。
目光上移,白辞忽然顿住动作,谢无昱不明所以,抬起手指在自己耳垂上抹了一下,触及到吊坠冰凉的感觉。
没等谢无昱说些什么,就见白辞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好奇。
“你什么时候用这些了?”
“你说这个?这不是今日要见人么。平日里不怎么戴。”谢无昱随手取了耳挂,这耳挂能盖住一半耳朵,还垂下来不少。
十分沉,以至于像谢无昱这种平日里能拿发带随便束一下的也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戴了。
“见人?”
“嗯,商量一下怎么分工去查那个魔头。”谢无昱漫不经心道,这本应该隐瞒着所有人,可他却并不在意,“一群人吵架而已,没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