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布的那条朋友圈的图片上，一只手举着五张鲜红的钞票，配的文字是：喜提债务。

不用脑子他都知道这人是薄岩。

关键问题是……薄岩什么时候加了他微信？

想到自己唯一一次在他面前不省人事的时候，初月拳头硬了。

……

薄岩倒是在一堆“？？？”的回复里感觉良好。

他换了身衣服就去公司上班，进了大门就迎来一众瞩目。

到了办公室，没想到副手Alex居然等在门外。

“你很闲？”薄岩刷指纹开了门。

“Nonono.”Alex赶紧摆手，张口却是一嘴充满译制片气息的中文。

“还不都是你，疑心病犯了，这个不信任那个不信任，偌大的公司，就我们俩人拍板，这边大陆法系和海洋法系很不一样，我花了很久才适应。”

“嗯，中国有句老话，笨鸟先飞。”薄岩点了支烟，抽一口提神，随手在桌上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还不快去？”

“我……”Alex的中文还是跟薄岩电脑里的电影学的，成功被他绕了进去，下意识按照薄岩的话去做，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

“不是，我是来问你的，你欠了谁五百块钱啊？真是钱吗？还是情债？”未免他再转开话题，Alex直接倒豆子似的说完了。

薄岩挺喜欢他的用词，这一次没有反驳。

“之前让你查的东西呢？”薄岩问他。

“查了，极诚电子，问题不大啊，就是普通的股价崩盘，资金链断裂申请破产。”Alex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个案子。

“是吗？”薄岩扫开两本文件，露出后面的一沓纸页。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薄岩把那几页纸推到Alex面前，“只教过你常用语，忘记教你中国人复杂的亲缘关系。”

“这个我不用学啊，你家那么复杂，我也弄清楚了。”Alex满脸单纯，“你爸姓薄，你哥姓薄，所以虽然你母族是高贵的班伯里，你外祖母继承了温莎公爵的勋爵，你还是被带回神秘的东方，姓薄。”

薄岩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所以你只依靠姓氏分辨亲属关系？”

Alex惊异，“不行吗？”

“你说呢？cousin难道会一个姓氏吗？”

“这个人，还有这人，他们俩的妈妈，是cousin，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恰好股价崩盘，这位抛售这位购入，你觉得没问题吗？兄弟之间借钱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抛售？”

Alex对于中国人的亲属关系还停留在薄岩家父子兄弟情上，只觉得人际关系挺冷漠的，听薄岩这么问想也不想，“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亲兄弟明算账。这也不奇怪啊。”

“如果目的不是为了明算账，而是套现呢？”薄岩指尖扣扣桌面，眼睛透过眼镜盯着Alex的脸。

“那违法了呀！”Alex从跟着薄岩回国开始，就在恶补大陆法系。

“所以你找到证据了？”Alex一脸不可置信加兴奋，“这你都行？”

“我找到证据，”薄岩吸了一口烟，在Alex期待的目光下说完了后半句，“还要你做什么。”

Alex瞬间萎了。

“起码思路交给你了。”薄岩看着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从一堆青年人中选择了只带Alex陪自己回国。

Alex继续出去干活了，薄岩靠着椅背，把手里的香烟掐熄。

他解开指纹锁然后拉开抽屉，里面扣放着几张照片。

冲洗出来的胶卷照片背面因为时间的关系，有一角爬上干涸的黄斑。

照片翻过来，上面是两个聚焦失败的人影抱在一起拥吻的画面。

路灯的照射下，两人连影子都有些模糊。一个人穿着及膝的烟灰色风衣，另一个人责备背朝镜头的男人抱在怀里，伸出来的一双手臂只能无力地攀着穿风衣男人的脖颈儿，抓皱了风衣背后的面料。

薄岩定定地端详了一会儿那张照片，指尖轻扫过上面的人。

元西路已经拆了，道路两侧再也没有这样的景致。

他把照片重新放回抽屉，因为动作有些大，抽屉又被拉出来一点儿。

木质的抽屉最里面，放置着一枚深蓝色琉璃质感的小水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