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生辰,我本想下学后再去找你。”崔嘉宜让伴读拿出一个不小的盒子,一打开,里面叠放着一床褥子。
“既然你来了,这礼物我便直接派人送去将军府。”崔嘉宜道,“这由冰蚕丝织成,暑气炎热,我想你平日闹腾,晚上会燥热睡不着觉,有了这褥子,睡觉也舒服些。”
宋观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然触手凉润细腻丝滑。
崔嘉宜让伴读将礼盒抱了出去,直接送去将军府。
柏里此时也端了一个小木盒过来,里面笔墨字帖摆放整齐:“夫子严格,这笔墨皆是大家亲手制成,你有了趁手工具,写的字就不会再被夫子刁难了。”
宋观岚想起夫子成天念叨她那手鸡爪似的字就头疼,她千恩万谢接过盒子:“这下夫子应当不会骂我了。”
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一回头猛地望向靠着门优哉游哉低头看地的少年。
“堂溪衡。”
堂溪衡猛然抬头,像是刚回神,与宋观岚对视后,心虚般错开目光,嘟囔一句“干什么”。
宋观岚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生辰礼是没有了。
其实她并不是少了那点东西,只是半年多的相处,她自认为与堂溪衡算是朋友。
没想到最后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崔嘉宜见宋观岚回过头时脸上隐有失落,便起身拉住宋观岚:“趁现在天未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观岚被她拉起来,一脸疑问:“等会不是还要上课吗——去哪呀!”
她实在想不到崔嘉宜也会有逃课这一天。
“今天既是你的生辰,自然是要好好过,高高兴兴的过。”崔嘉宜拉着她往外跑,头也不回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少女们欢快地奔向屋外明亮光景,玲琅赶忙向柏里堂溪衡行了个礼,随后带着崔嘉宜的侍从回将军府。
柏里在后面远远看着,微微一笑后重新落座。
堂溪衡刚要迈出一步,就被自己的随从拉住。
随从向前院角落使了个眼神,用口型道:“有人监视。”
堂溪衡面色一凛,故作平静落座。
国子监这个监视的人,是在四五天前出现的。
彼时他刚发现,还以为是堂溪朗的手笔。但随即他又想明白,堂溪朗不会做这么有风险又冒失的事,他要监视,直接会安插眼线进自己的宫里。
发现这人也是意料之外,有一日那人藏身树上,宋观岚非说学堂炎热,要开窗通通后院树荫下的阴凉气。,堂溪衡开窗时,便被自己的随从听见屋瓦上的极轻落步声。
当天回宫,堂溪衡便召集了自己的暗卫,关上门商量许久,最后决定先按兵不动,探出这人的意图再行事。
幸好自己的随从耳力不错,每次能听出学堂异常的动静,来判断监视者是否在场。
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顽倔,一连数日,都如鬼魅般出现在国子监四处。
堂溪衡藏在桌下的手慢慢握紧拳头,他缓缓转头,望向国子监大门的方向,似乎还能看见那个轻盈跳跃的背影。
崔嘉宜带宋观岚坐着马车绕过崔府,翻过小山丘,来到城郊一处小溪。
“这是我从前发现的一处秘地,传言此地多野兽,除了山中猎户,极少有其他人踏足。”
崔嘉宜一边说,一边自己先脱去外袍。她的随身侍女马上从箱子里拿出帕子瓜果之物,将瓜果浸入清凉小溪上游。
宋观岚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惊讶:“嘉宜,咱们这是……”
崔嘉宜已经摘了鞋袜,赤脚踏进溪水里,凉得嘶嘶出声:“愣着干嘛,这水可凉快了。”
宋观岚简直要惊掉下巴,她从没见过崔嘉宜如此外放模样,她也从来以为大家闺秀,温淑知礼,怎么会喜欢这种寻常人家赤足涉水的事。
但宋观岚骨子里的好动性子已被激起,不肖崔嘉宜多说,她也脱了鞋袜,将裙角卷进裤脚,哗哗两声,大步迈进溪流中。
两人伴着潺潺流水与喧嚣蝉鸣玩闹起来,水扬在空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撒在身上,带走一身暑气。
少女嬉笑玩闹的声音良久才歇,等瓜果冰好,侍女切分好放在两人身边。
崔嘉宜让侍女拿两盘去吃,侍女便知趣地退到远处马车旁与车夫分去了。
等四周安静下来,崔嘉宜仔细剥着西瓜瓤上的黑籽,看了一眼旁边埋头苦吃的宋观岚。
“观岚。”
“嗯?”宋观岚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红色汁水。
崔嘉宜失笑,将干净帕子递给她。
“这西瓜又冰又甜,这种好地方,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宋观岚问。
“早先每日要念书写字,后来更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一些,等我终于可以自己坐马车出行时,又被送进国子监念书。”
崔嘉宜一边说,一边捞起水里飘来的小甜瓜:“我也有三两年没有来过此地了。”
宋观岚停顿片刻,看着崔嘉宜茫然出神的脸,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没……没关系啊,以后我们多的是时间,还能去更多好玩的地方,你爹娘知道了,我就说是我非要带你,这样你爹娘就不会骂你了。”
崔嘉宜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将削好切好的甜瓜递给宋观岚。
见宋观岚毫不客气随手一抹嘴,又要埋头啃起西瓜来,崔嘉宜终于出声:“在国子监念书已有半年,你适应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我还不是认得了几个字,挨夫子的骂少了些。”宋观岚口齿不清回道。
“那……”崔嘉宜小心翼翼问,“你觉得九皇子殿下和柏公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