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琅与崔嘉宜的侍女坐在不远处亭子下,托腮仔细聆听。
宋观岚起初也听得认真,只是总觉得光听曲儿有些平淡。
崔嘉宜与她所想一样,她轻轻按住琴弦,抬头微笑道:“听说温夫人曾经一曲剑舞倾国倾城,观岚,你可否为我伴舞?”
“我?”宋观岚指了指自己,刚摆手想拒绝,但她转念一想,反正只是朋友间的嬉戏,再说四周无人,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宋观岚便一口应下,随着崔嘉宜的琴声,拎着裙摆转着圈到了崔嘉宜面前。
初夏风起,宋观岚的裙摆变成了一朵蓝青色的花,盈盈绽放在绿叶红花间。年轻姑娘仰头大笑,脸上红晕比池中荷花更灿烂。
她旁边微笑抚琴的女子,更是出落地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皆是端庄典雅风范。
路过的皇帝看见眼前这一幕,负手静静微笑着看着她们。
他身后两位皇子姗姗来迟,二人刚要开口行礼,皇帝就扬起了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堂溪衡一抬头,便看见了荷花池边的画面。
欢笑的姑娘在沉寂水林间,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皇帝此时忽然开口,打断了堂溪衡的思绪:“宋家姑娘和崔家姑娘果然是国色天香,璧玉双成。”
言毕,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堂溪朗。
堂溪朗匆匆收回出神的目光,低头等待皇帝发话。
可皇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微微叹了口气。
还不够。
堂溪衡扫了一眼皇帝的动作,这是从前皇帝最常对几个儿子做出的无声鞭笞。
堂溪朗浑身一颤,堂溪衡也收回了揶揄的目光。
远处姑娘们的嬉笑声终是引来了湖心亭的各位女眷们,淑妃只是远远地看着抚琴的姑娘,并不出声。
皇后见状,更是在旁边赞叹崔家姑娘的才貌双全,便是官宦家从小培养的少年郎,也没几个比得上她。
淑妃微微笑了笑,然后看见另一边的一行人。
诸位女眷们齐齐向皇帝行礼,这边闹得正欢的两人才反应过来。
手拉着手转圈的两位侍女赶紧跪下,宋观岚与崔嘉宜也连忙行礼。
“你们继续玩你们的。”皇帝笑着抬了抬手,“朕只是路过,别扰了你们的兴致。”
他转身就走,崔嘉宜目送他们离开时,脸颊微微泛红。
宋观岚看见堂溪朗回应的笑脸,便不由自主撇了撇嘴。
只是这一下目光刚好对上堂溪衡的。
他目光炯炯,似乎没想到宋观岚会看过来,眼底嘴角的笑意犹存。
宋观岚一愣,立即错开了目光。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心想一定是因为刚刚跳舞太热了解
但虽然皇帝说继续,自己和崔嘉宜偷溜出席,反而单独在旁边玩耍,任旁人看来,都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幸好皇后和善,并未有意见。并借着这场契机解散了宴席。
坐轿子出宫的路上,温露念叨了两句:“我看淑妃对崔姑娘的态度有所改观,日后两人来往必定密切,你与崔姑娘交好,可千万别失了分寸。”
宋观岚不理解:“不是说之前淑妃娘娘还千般万般阻拦吗?怎么这几天功夫又同意了?”
温露道:“淑妃说服不了太子,刚刚皇帝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淑妃又何必站出来触皇帝霉头。”
宋观岚听后沉默良久。
或许娘说的对,有些事既然已成定局,她就算站出来也没用。
有了皇帝与淑妃的默许,堂溪朗愈发“嚣张”。
譬如每日与崔嘉宜同进同出于国子监,偶尔擦肩而过会相视一笑。
宋观岚每每瞥见崔嘉宜羞赧的笑,心里便涌现出一种好白菜被猪拱的愤慨。
当然她是不敢当面直呼当朝太子为拱白菜的猪。
所以宋观岚能做的只有默默把崔嘉宜拉远一些。
没过几日,便到了六月二十四的观莲节。
街巷上处处张灯结彩,池塘河道两旁挂满了莲花状的彩灯,一入夜,便成了无数花灯汇成的亮河。
收到崔府的帖子时,宋观岚十分惊喜。这是她第一次逛灯会,千求万求让爹娘准许后,她光是挑衣服就选了两天。
暮色降临时,玲琅出声提醒,宋观岚才着急出门赶去约好的地方。
前些天搭配好的衣服宋观岚一件都没来得及换上,崔嘉宜等了一会儿,听见身后动静一转身,看见宋观岚时先是眼前一亮。
宋观岚低头看了一样自己的衣着打扮,又转了个圈,疑惑道:“怎么了?”
崔嘉宜抿嘴一笑:“很少见你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是吗?”宋观岚想了想,自己穿的这件火红色交领衫裙是随手拿的,听说是今年江南新进贡的冰蚕丝,一共得了四匹,皇帝赏给将军府就赏了三匹。
但宋观岚并未多想,挽着崔嘉宜的胳膊就汇入了人流。
十里长街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姑娘女眷们都出来赏灯观莲,其中不乏官宦贵女,街上人声鼎沸,宋观岚与崔嘉宜两人倒也不惹眼。
直到两人在官道上遇见了熟悉的马车。
皇子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