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面条的时候曾不野帮他打下手,看到他的裤子口袋鼓着,就伸手摸了一下:“这是什么?”
徐远行躲闪不及,她已经拿出了那个小盒子,看了眼,又塞了回去,跟他说:“下次用吧。”
“哦。”徐远行情绪低落下来,一直到吃完面条都还像霜打的茄子。曾不野就一直憋着,什么都不说。吃过了东西打开冰箱,拿出自己做的巧克力给他装好,假装下逐客令:“那改天见。”
“你怎么回事?我刚帮你要完钱!吃完饭连口水都不给喝?!”
“那喝口呗。你泡茶,我去冲澡。”
徐远行用尽了手段,喝了茶说憋着泡尿,进了厕所不出来;出来了又说怎么闻到自己身上臭了,不如在她家洗个澡;洗完澡又嫌弃自己衣服脏,不想穿…一直那么磨蹭,总之就是不走。
曾不野什么都懂,她就是想逗逗他。她觉得徐远行这样可真好玩。他怎么能可爱成这样呢!
周一的傍晚,曾不野窗外的玉兰树叶子终于开始落了。她去拉窗帘的时候,徐远行已经躺在了她的床上,并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她说什么,今天他偏要在她家睡觉。
窗帘拉上了,那棵玉兰树不见了,房间里变得昏暗。徐远行有一瞬间没有适应这种光线的变化,眯起了眼睛。
曾不野钻进被窝,两个人面对面躺着。
这几天有如一场梦,重逢后几乎没有时间单独呆着,所以此时此刻尤为难得。
“我拉横幅的时候你什么感觉?”他问曾不野:“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流氓无赖?”
曾不野向他凑了凑,指尖在他身上划过来划过去,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她划的徐远行奇痒难耐,抓住她的手:“你别招我,真欠!”
曾不野这时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看见了吗?咱俩又想一起去了。”
说完钻进了徐远行的怀里。
她迫切需要一个拥抱,徐远行的拥抱。徐远行紧紧抱住了她。
“谢谢。”曾不野说。
“谢什么?”
“谢谢你教会我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在楼下拉横幅的时候,我想的是:我原来那么痛苦的时候,竟然也还想着给大家留点体面,只想在小范围解决。是我的行为有问题,导致王家明一直肆无忌惮。”
“没事,以后这种事我来。”徐远行说完又笑了:“我知道你下次肯定要自己来了,我太了解你了,你学会了,就要变着花样应用了。不然你也就不是曾不野了!”
曾不野也笑了。笑着笑着就恶狠狠咬住他脖子,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徐远行嘶一声,手却按住她后脑,将她压在了身下,任她咬。
这是曾不野表达想念的方式,咬他这一口才感觉过瘾。他身上熟悉的热烘烘的味道令她头晕。
“咬够了吗?回头把你牙掰了!”
他说话的时候血管震动,震感传递到她的舌尖。她终于松开了嘴,而他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很急,他们都感觉到嘴唇隐痛,但又都喜欢那真实的痛感。这种急切也蔓延到四肢。
她不想要任何的铺陈,只希望他快一点,她无比想念那种充盈的感觉。
所以在交融的一瞬间,她死死抱住了他。
外面的玉兰树是不是又掉落叶子了?是不是又起了一阵秋风了?不然她为何颤抖了一下呢?她怎么停不下来呢?她原本是这么敏感的人吗?
这是曾不野生命中唯二的快乐,第一次是跟他,第二次也是跟他。
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如果一定要形容,那或许是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最终将人淹没,令人在深海窒息。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面条消化完了,他们都饿了。曾不野住的地方很好,两个人只要随便套上衣服,趿拉着鞋,下楼,出小区,走几步就有很多的吃的。这个时间也很好,游客吃完饭了,街道清净了,他们可以慢悠悠地吃。最后两个人选了一家烤肉馆子,吃点香喷喷的烤肉,再喝点白酒。这一天算是圆满了。
徐远行惦记着潘家园和烟袋斜街,他琢磨着先去看看曾焐钦的掐丝珐琅熏炉在不在,先找到,然后再想办法。他们都知道王家明准备再通过这个熏炉骗曾不野点小钱,徐远行不许这件事再发生。
吃完饭他扯着曾不野去了烟袋斜街。
他对那很熟,这要拜他那个百无一用的爸爸所赐。老头终生不务正业,提笼架鸟,盘串喝茶。在他小时就带他辗转于各个古董行。曾不野的爸爸是“大师”,有艺术造诣,收藏的东西多是真品,美轮美奂;他那个爹,看东西只管眼缘不管真假,导致家里琳琅满目的赝品。
烟袋斜街的夜晚或许是北京城最温柔的地方。
窄窄的小街,一直走进去,边上是各类的店铺。大多是卖给游人的,但里面藏着几家店,不眼拙的人在里头能挑到真东西。
徐远行径直走进一家凌乱摆着东西的,问老板:“有掐丝珐琅的熏炉吗?要两三百年的。”
老板说:“这可多了去了。”
“那您给我找找,我收几个。”他说。
“那你明天来。”老板说。
“行。”
徐远行知道老板要“窜货”,他手里肯定没有那么多。这些人也是一个圈子,互相从手里拿东西。那只熏炉不好找,得慢慢候着时机。
曾不野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走到斜街某一个关着门的店铺前的暗影里,从身后抱住了他。
“我们结婚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