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再揣测他的动机,只能装作不经意忙自己事——他主业是甜品师,每天有堆成山的预约是无法推卸的工作,从准备食材到研磨口味再到烘烤切片出炉打发奶油装饰上桌,他更喜欢亲力亲为。
运气好的话六点左右正好忙完,空闲时间可以和其他甜品师研发新的口味种类应对十月份的大型甜品展,也可以看一场平心静气的日落继续构思自己规划已久的愿景。
绕是他刻意的冷淡疏远,陌生人的出现,还是给甜品店埋下粒定时炸弹——他嫌麻烦,更不想给自己给她们增加工作量,所以店里从未流行过会员卡制度。
但总有人脑抽,借着付款,给店里增加了三十万的营业额。
吓得宋雨文惊恐地跑进二楼,门拍得震天响,“鱼歌!甜品店要倒闭了!我给你找了个新老板!”
鱼歌吓了一激灵,“呸呸呸!快撤回!”
追出去时始作俑者早没了身影,或许是怕被刁难,故意几天不见身影,那被提取出来的三十万,像是烫手山芋,恭敬而又隐秘地塞进床底下的铁盒子里。
他素来冷淡,但还是言语匮乏地向员工们做了说明——曾经的同学。大家都虚伪的表示理解,唯有宋雨文心虚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鱼老板,什么时候还钱啊?”
听着宋雨文忧愁的语气,作为老板的鱼歌很是好笑,他笑起来时眉眼清清淡淡,很漂亮很素净,吸引得人挪不开眼睛,“你很急?”
“急啊,我在你手下干的好好的,可不想突然换老板。”
听着宋雨文煞有其事的语气,鱼歌的笑容缓下,他看着橱窗里有模有样的甜品,目光有些犹豫,过了会才问:“你很讨厌他么。”
“为什么?”宋雨文好像没理解什么意思,疑惑道:“我又不认识。”
这下轮到鱼歌不解了,“那是他冒犯到你了。”
“没啊。我才发现其实他性格和你完全不一样,他见谁都笑又很有礼貌,眼睛装着太多意想不到的琐事,那天我甚至看见他蹲在路边帮人修掉链子的共享自行车,我当时还以为眼花。”
“有时他过来也会给我们带零食果茶,用的借口每次都是买多了,非常大方的收买人心,肯定有人叛变和他加了联系方式!”
说着说着宋雨文哎哟了声,“苗头不对啊,木鱼!你们是不是把事说开了?准备旧情复燃和好了,要不然怎么总帮他说话。”
“......”
听着小姑娘吐槽,鱼歌有些怅然,“我们之间的问题,说不开的。”
十年,有些问题在反复的回忆中他已经淡化了原因,也许放到当时并不是重要的事,他服个软或者孔明灯闹腾几次,并不是多难化解的事,但基于两人的性格与磨不开的过往,还是堪堪要了他半条命。
他们之间的情感亏欠,是他自作多情结下的祸根,试图喜欢一个正常的人并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见鱼歌又愣神,宋雨文也像是习惯了,意有所指道:“远征哥好几天没来这里了,又回安海了吗?”
“S市的设计图出了问题,他要回去善后。”
宋雨文欲言又止地哦了几声,最后也没把想说的话询问出来,只是看向窗外走来的客人,说自己要忙了。
宿远征是他追求者的事,不光是员工,就连一些熟客都心知肚明。
虽然他们并没有对感情有过确切的表述,但一直同进同出举止亲密,的确给了默认的契机。
要说宿远征对他感情的由来,实则是莫名其妙。
那年他超常发挥运气也不错,被保送进了远辉财经,在选择专业时,目光落在了稍加感兴趣的金融方面。
九月中开学九月底就有摸底考试,当时坐在他旁边的就是隔壁班的宿远征。
拿到卷子过后,听到最多的不是翻页声,而是宿远征的轻咳,看起来彬彬有礼成熟稳重的少年,行为却让人大跌眼镜——趁老师不注意,一会传过来张纸条说要借笔,一会又传过来纸条说他小气,等第三张纸条传过来时,两人被监考老师请进了办公室。
就这样,他们交换了姓名,人生的轨迹有了牵扯。
明明上周他们还在监考老师的压迫下互相认识不欢而散,当然是他单方面的。下周就见着他捧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到了他眼前。
让他想想,当时宿远征说了什么。
哦他说,他对他一见钟情,人生注定会有很深的牵绊,毫无头绪的花言巧语说了很多,只是没什么印象点。可惜,他对陌生人交流计划不感兴趣,说了句借过,把人甩在身后。
那之后,宿远征就像是橡皮糖黏在身后,开始变着法子在眼前出现,时不时带些‘小惊喜’,看着他吓一跳的表情又手忙脚乱的道歉,而后继续,乐此不疲。
他很早就拒绝过,明确表达自己不会有进一步的想法,但这话就像对只长得还不错的牛弹琴。
宿远征坦然地表白心迹:无所谓啊,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做出回应。
他以为宿远征的喜欢只是心血来潮,没成想会如此坚持,可能时间真的改变了心意,让他对身边经常晃动的人有了免疫效果,默许了追求者的存在。
他自然也正视过对宿远征的感情,但他对喜欢的感觉一直是不上不下的,感觉进一步也好,退一步也无所谓。
转眼就过了十年,他们都从青涩的少年长成了还算合格的社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