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方碧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先是被拉上了警车，然后在神情恍惚中做笔录，警察对她的询问，她是一问三不知。警车又把方碧云拉回家里，然后叮嘱她最近哪里都不要去，如果有什么新发现及时向警局汇报。方碧云就坐在屋里，呆呆地望着院子，一言不发。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在此之前，方碧云不止一次希望方早去死，她甚至在方早年幼的时候，亲自用手掐着方早的脖子，意图把方早掐死，方早虽然小，但是力气却很大，她伸出手指猛地戳向方碧云的眼，方碧云眼睛发酸发疼，立马松开手尖叫着去捂自己的眼。

虽然方早捡回了一条命，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暴打，方碧云一手捂着眼，一手从衣柜中找出皮带，狠狠地抽在方早身上，年幼的方早只能挣扎着捂着头躲藏着。

皮鞭一声声落下，方碧云抽得浑身都是汗，才善罢甘休，然后捂着骂骂咧咧往医院走。

方早蜷缩在角落，身上已经是面目全非，成片成片的紫，有的皮肤已经被抽破，渗出了血迹。

方碧云是因为什么要打自己的呢？

疼到极致的方早，浑身只是觉得麻木，大脑像是死机一般，停止了运作。

那时她不清楚方碧云为什么要掐死自己，后来她渐渐找出了规律，没有任何理由，方碧云不痛快了就可以打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窗外天色已黑，傍晚时，开始下起了暴雨。

一道闪光而过，方碧云看到了地上被自己撕得破碎的录取通知书，那是方早的，方早偷偷藏了起来，被方碧云发现了撕扔到地上，方早还没打扫干净，或者是说，她一开始也没有准备打扫干净，因为没有必要了。

雷鸣震天，方碧云吓得直哆嗦，有些事，她没敢跟警察说，她没有想到方早真的会去死。

破旧的院门被人推开，院内一片漆黑，有人推开了方早家没有锁上的大门，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雨水滴答冲刷着她的雨衣。

她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在院内摸索着前进，一道闪电劈过，她借着光看到了坐在方早床上的方碧云，窗户很大，窗前又张十分老旧的书桌，上面的黄漆都掉了大半。

桌子中间有个台灯，那个台灯方早用了很多年了，上面还贴着陈旧的贴花。

方早常常坐在桌子前伏案学习，那个时候家里除了方早没有别人，但是方早从来都不害怕，因为又小台灯陪着自己，小台灯会发出暖暖的光，笼罩在方早的身上。

那个肮脏的女人不应该坐在方早的床上，她会弄脏方早的床的。

雨衣穿过茂密的葡萄树架，来到堂屋前，堂屋安装的是纱窗门，即便那纱窗已经破旧好些年了，根本都挡不住一只蚊子。

打开窗纱门，会发出吱哽的响声。

方碧云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将脸上的泪水擦掉：“谁啊？怎么进来的。”方碧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否关上院门了。

“喵……”

枣儿大爷淋着雨从屋檐上跳下，走了两步，窝在地上去舔舐被雨水淋湿的猫毛。

“死猫”方碧云谩骂着。

雨衣上的水淅淅沥沥的淋到地面上，给房间带来了潮湿。没有说一句话，她冲到方碧云面前，拿出藏在雨衣下的铁锤，猛得向方碧云的头部砸去。

方碧云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尖叫便倒在地上了，像是临死的蚯蚓一般扭曲挣扎着。

她像是魔怔一般，一锤又一锤的敲击着方碧云的脑袋。

方碧云的脑袋在铁锤下，像是鸡蛋壳一般脆弱、变形，很快便只剩得一片血肉模糊。

从始至终方碧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外面雷雨依旧狂暴，电闪过又雷鸣。

就着一闪而过的光，她看到了地面上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

方碧云的鲜血流淌了一地，她的手上、脸上都被溅上了鲜血，斑驳、点滴的猩红。

方碧云早就该死了，如果没有方碧云，方早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了。

所以，方碧云早就该死了。

不知何时只剩下雨声了，她将手中的铁锤放下，依靠着墙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像之前被人欺负的时候一样，眼中流淌着委屈的泪水。

“方早，方早……”她喃喃道。

暴雨过后的秋日依旧炎热，阳光透过树的间隙照在地面上。

“喵~喵~”

枣儿大爷窝在花坛上舔毛。

“嘟嘟嘟……”小夏警官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方碧云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听。

“师父，方碧云是不是跑了啊？当初就不应该放她走，放走了她就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了。”小夏将电话扔在桌子上，擦着脖子上的汗水抱怨着。

“不放走她，你有什么证据能拘着她吗？”老张将水杯中倒上满满的热水，从茶水的色泽上来看，那茶叶已经是被泡过多次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小夏咕嘟咕嘟猛灌下去几大口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