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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枫来得很快,舒望在炫彩灯光乱闪的包房里又当了不到二十分钟氛围组观众,就再次接到了唐逸枫的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儿?”
“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出来。”
“好。”
八月底已至夏末,嘶鸣的知了终于知道累,无力的夏天尾巴再撑不起一整个闷热的夜,立秋后的温凉晚风偷偷掺合进这一个夏夜里,想提前抢夺季节的归属权。
唐逸枫在挂断电话后就立刻换了套衣服出门,出了门就打车,没耽误一点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她站在舒望定位的ktv门口,没有进门等,隔着玻璃门朝内张望,寻找那个好像每天都能见到,又好像很久没见的身影。
两三分钟后,舒望走了出来,唐逸枫观她没甚变化的脸色,觉得她应该没有喝多。
但还是要再问问,“你喝酒了?喝得多么?”
舒望跟唐逸枫打了个照面后,就自己往外走,听见唐逸枫问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唐逸枫看她走得很平稳,身子没歪,步伐也照着直线走,感觉问题不大,也就赶紧追上,走在她旁边。
只是没想明白这“嗯”的一声,到底是回答的哪个问题。
舒望还是沿着路一直向前走,晚风轻起,行道树和绿化带的清爽草木味钻入胸腔,洗涤这一整晚的浊气。只是她的头脑还是一阵阵发昏发热,风吹一阵,她就晕一下。
唐逸枫走在她身侧,鼻子里能闻到明显不轻的酒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她猜舒望是想在外面醒醒酒再回去,也没再多问,陪她一直在这条无人的街道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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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后,舒望忽然停住,伸手揉揉太阳穴,眼睛微微眯起来,本以为吹吹风就会好,没想到是越吹越晕。
唐逸枫察觉到她的动作,又担心起来,“你是不是头晕啊?”
舒望确实感觉不太舒服,也不想说话,点了点头,只挤出来两个字,“有点。”
她此时依旧站得很直,只是轻微的摇晃并没有逃过唐逸枫的眼睛。
唐逸枫转头在四周看了看,商铺早已关灯歇业,空旷的街道上也没有可坐的地方。
舒望闭眼等这一阵儿头晕过去,向墙边挪了两步,想在墙上靠一会儿。唐逸枫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先把一只手垫在了舒望和墙壁之间。
感受到后背不一样的柔软触感,舒望抬眼看向对方,唐逸枫解释,“墙太凉,还有点脏。”
语气很轻柔,像带着诱哄。
因为这个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舒望闻着唐逸枫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就这么看着对方,一时没有说话。她身上的味道,混在夜风里,混在街巷旧砖瓦旧油渍里,混在除草机杀过的青草味里,有时抓得住,有时又很快跑开。
唐逸枫从短裤口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舒望,“要不要喝一点?”
舒望接过,打开喝了两口,清凉的矿泉水压下喉咙至胸腔的灼热感,头脑也恢复几许清明。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唐逸枫把水瓶放回口袋里,“刚刚路上买的。”
“那你不早拿给我。”
舒望的语气跟平时很不一样,很软很糯,甚至有一丝丝的嗔怪,唐逸枫头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心口也跟着发软,语气又带着轻哄。
“你刚刚说你没喝多。”
但只是她自己这么想,舒望听这话却觉得她欠揍,于是做了一个她想做很久的举动,伸手捏了唐逸枫的脸。
看着没多少肉,手感还不错,舒望没忍住又捏了两下。
唐逸枫被捏得不明所以,也不是很疼,就由着舒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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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放过她的脸颊肉后,唐逸枫问:“你怎么喝这么多呀?你们同事灌你酒?”
舒望摇摇头,没人灌她,她自己作死。
不好意思这么说,她换了个问题扔回去,“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路上没什么车,打车来很快。”
肺腑里的灼烧感卷土重来,酒劲儿借着夜风鼓噪,舒望又想起电话里自己的那一声疑问,唐逸枫还是没有解答。
“你关心我。”
一个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唐逸枫一愣,眼神游移,躲开舒望直视的目光。
舒望感觉到,唐逸枫在听到她话时,垫在她身后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而后终归平静。很像她撩动自己心弦,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久未等到答案,舒望无端又升起烦闷的情绪,想向前离开那只手。
唐逸枫以为她还不舒服,空着的左手下意识扶住她肩膀。
这个动作让舒望停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呼吸相缠,热气相贴,这个姿势无限接近于拥抱,却又哪儿都没触碰到。
唐逸枫很轻的声音响起,“是,我关心你。”
舒望忽然笑了,酒精让她的笑容幅度也变大,带动的气息传到唐逸枫脖颈间,很热,烧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痒意。
“为什么关心我?”
“因为我……”唐逸枫话在中途卡壳,片刻后重启了一句,“因为你太好了。”
这一句答非所问,让舒望眉毛皱起,本就因酒精而不甚清晰的脑子,此刻也无法分辨出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不想你有一丁点不好的可能。”
唐逸枫的话并没有让舒望明白过来,好像解释了,又好像压根没解释。对方的话山路十八弯,自己现在喝多了只能走直路。
脑子像是被人从左到右来回扔,刚刚缓过来的晕劲儿又找上来,于是混饨的脑子只能停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