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毕业旅行回来之后,舒望打开搜索栏输入一个问题——“怎么能确定自己喜欢同性?”
脸红?心跳加速?是有的。
想做一些亲亲抱抱的亲密行为?不太确定,但好像也不排斥。
产生性冲动?……
最后一个问题让舒望平静的表情有些崩塌,这倒是从没想过的一个问题,也不是说羞耻,是一想到唐逸枫跟自己的年龄差,就忍不住想起“禽兽”两个字。
而且除了自己探索的时候,她从没对任何人产生过心理上或者身体上的欲望,一旦自己是性冷淡呢。
她们如此纯洁美好的朋友关系,还是先别想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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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米高空上的颠簸气流终于消停下来,飞机已经接近海市,舒望睁开眼,透过飞机窗户看到了那片海,唐逸枫曾经书写描绘过的那片海。
只是在夜空下,一切都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字句中描绘得那样蔚蓝深远。
“舒望啊,今天到酒店就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上就要去甲方公司汇报,发你的资料你都回去再看看……”
“然后明天下午再去趟现场,看看现场情况,跟负责人沟通沟通,也就差不多了……”
下飞机后,在机场的一路上方工的嘴都没闲着,不断给小年轻介绍经验。舒望仔细听着,也认真回答着。
夜班飞机落地的旅客并不少,机场里过分刺眼的白光更让人觉得疲惫,还好海市机场并不大,方工也在出了机场大门后安静等着网约车。
舒望仰头活动了一下泛酸的脖子,海边城市独有的空气味道全部占领了她的胸腔,有些潮湿,没有北城那么热。
离熟悉的城市很远,离一个熟悉的人却更近了,有一些很陌生的感觉在滋生。
于是她悄悄拍下一张此时的照片。
“嘿,我第一次来出差也新鲜,以后可就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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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唐逸枫电话的时候,舒望正在项目现场,方工在与甲方交涉,她在一旁做文字和照片记录。
对方的一句话来得没头没尾,舒望却在瞬间有些慌了神。
只因她从没听见过唐逸枫这样的声音,字句尾音破碎,所有情绪压在嗓子眼儿里,配合背景中风箱转动的声音,让她一下就觉得心揪起来。
甚至没有问对方缘由,只让她发了地址定位,就匆匆与方工告假离开。
她也从没有见过唐逸枫这样的样子,自己见过的她是有生命力的,是从容不迫的,是经常挂着微笑的。
这样脆弱的样子让舒望一时有些无措,像秋天干燥枯败的叶子,稍不留神就会被碰碎。
只是下午又接到了方工的电话,“喂,舒望,你下午为什么突然走了?”
“我这边的朋友有急事……”
“什么急事这也是工作时间,本来这个出差的机会也不是非你不可,是看你之前实习表现都不错才带上你的。”方工语气不满,“这也不是公费旅游,你有什么私事也要等工作结束。”
“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晚上甲方请吃饭,你来不来?”
“我可能……去不了。”
“唉,行吧。”方工忍不住继续教育,“这出差饭局也算是跟甲方他们多交流信息用的,多积累积累人脉,对你往后发展都有好处……”
“嗯……”
“算了,你现在年纪小,我也不说你了。今天下午他们现场负责人不在,明天上午还得再去一次,这能去吧?”
已经挨了一顿批,不好再告假,舒望只好应下。
她想,她的讨厌列表里,除了“自我介绍”和“才艺表演”,又要加上一条“工作挨批”。
有些沮丧,但没有不开心。
她很庆幸自己在接到电话后就立刻找到了唐逸枫,也很庆幸,后来在唐逸枫回过头时,自己没有离开。
舒望一直觉得她在那个七月发生的幸运事,除了机动车摇到号,就是从海市带回了唐逸枫。
只差一点点,她们就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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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会在生活的某一瞬间突然发觉自己变得麻木,对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再有从前的热烈反馈,很少发自内心的笑,更少撕心裂肺的哭,所有情感都像是隔着一层纱窗,朦朦胧胧,雾里看花。
舒望从不会有这样的感受,因为她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
没有特别喜欢什么东西,也没有特别讨厌什么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极端的情绪。
她的生活是一处深潭水。
平稳是一种舒适,也是一种缓慢的折磨。
舒望轻轻揽着熟睡的唐逸枫,右手跟下午时一样,一下一下顺在她的后脑。
以前不知道听谁讲过一个理论,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好看,那不要紧,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可爱,那有点糟,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可爱还可怜,那你就没救了。
唐逸枫暖热的呼吸打在舒望的锁骨处,有些痒。
如果心动之后紧接着的就是喜欢,那么舒望想,她允许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下去。
因为在遇见唐逸枫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活”起来了,就像是对方笔下的那个小周,在一切循规蹈矩和周而复始的麻木中,终于有一点东西能刺激到自己的神经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