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识薇看她那个皱眉瞪眼震惊的小表情,硬是起身拍拍她肩膀表示理解,刚发现自己的性取向,震惊很正常。
但是转头又想起来别的,“你没发现之前挺多女生追你么?”
??
追谁?谁追谁?是她失忆了还是时空错乱了?
唐逸枫的认知塌得很彻底,“你说的是中国话么,我怎么听不懂。”
陆识薇开始给她举例,“大一那年平安夜,你们社团的一个小姑娘要送你平安果,你看了眼就拒绝了,我就走在你旁边,我两只眼睛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唐逸枫回想,但是没想起来,“我可能以为是社团统一发的,我又不爱吃苹果,就没要。”
不爱吃苹果?陆识薇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去年是谁抱着个苹果啃一晚上。
唐逸枫觉得还是需要辩驳一下,“是不是你思想有问题,这跟追不追的有什么关系。”
“不是吧大姐,这你看不出来?那明显是人家自己给你买的,你是对人家没意思。”陆识薇说完又忍不住噎她,“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粗神经。”
陆识薇继续道,“人手里还拿着巧克力呢,你说不要之后,人小姑娘可挺难过的。”
这都什么事,自己一点印象没有,她怎么记那么清楚,唐逸枫忍不住拍她一下,“你别添油加醋地讲,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陆识薇没忘调侃她,“是是是,你现在就是那么回事儿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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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枫的少女心事在与好友的互损打岔中揭过,两人紧接着就把话题转开了,陆识薇捡起学校里其他的新鲜事讲个没完。
冰镇过的啤酒倒进玻璃杯,一层一层雪白的啤酒花冒上来,川菜馆里挤满了聊天声和碰杯声。她听着听着就有些心不在焉,嘴上嗯嗯啊啊地糊弄回复,脑子里突然想起上大学以前的事情。
第一口酒是高中时候偷喝的。
高二的一次月考,考得很不好,年级名次直接掉了几十名。换做别人家,家长应该早就急得不行,流程大概是先给孩子骂一顿,再去找老师求助。
可他们家,除了唐逸枫自己,好像再没有人关心她的成绩怎么样。
唐观山就跟现在一样,在家除了睡觉就是喝酒,要么就是找不见人,每个月给她一点生活费,两人就再没有什么别的交流。
倒也习惯了这样。
考得好的时候,唐逸枫就会连吃几天泡面,攒下钱去奖励自己一顿好吃的。
可考得不好的时候,她总不能打骂自己吧。
所以就在月考出成绩后的那个很平常的一天,唐逸枫突然好奇,酒到底是什么味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唐观山每天都不离手。
于是就在小超市买了一听啤酒,小口抿一口,有一点点苦。
坐在他们家楼下的花园里,一口一口喝完,喝完后只是有一点发热和发晕,没有呼呼大睡,也没有想跟别人争执的冲动。
她那天想,也许是喝得不够多。
可后来,喝酒的次数多了,毕业会上喝了、上大学聚会喝了、现在也喝了,她渐渐明白,酒并没有能改变一个人的功效。
所有酒后的失态,掀翻一家人的晚餐,躺在地上嚎啕大哭,面红耳赤地与人争吵、推搡、打架,都只是被酒精放大了的行为而已。
所有唐观山在酒后的行为,原因都不在酒。
而在于什么,她早就不想去探究了。
思绪想到此处,唐逸枫看着满地的酒瓶,掂量着自己尚且清醒的头脑,突然眉头皱了,又松了。
她发现自己继承了那个该死的基因——酒量很好。
那其他的基因呢?是不是也会遗传?
小时候爸妈在家争吵不休的画面又翻滚在唐逸枫眼前。
她此时突然笑起来,一开始只是呵的一声,后来笑得肩膀都在颤。
陆识薇正在讲的话卡在一半,她从没见过唐逸枫这种表情,看着是在笑,可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开心的意思,甚至笑得有些惨然。
“你……”陆识薇见过耍酒疯的,却也没见过喝完酒这么笑的,想问问她怎么了,也不知从何开口。
唐逸枫笑够了,这一整天的全部力气都在这笑里用光了。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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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唐逸枫都没有主动联系舒望,对方发来消息,她都只礼貌性地回复。
想不明白的事情有点多,脑子里的线理不清楚,只好让身体先回到以前正常的生活动线里。
按时起床、按时上课、按时做兼职和打工、再按时睡觉。除此之外,一向不爱运动的唐逸枫还在其中增加了一项——夜跑。
夜晚的校园操场比白天更热闹,饭后散步的、踢球的、夜跑的人都不少,广播站放起热血歌单,唐逸枫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
已经可以确认了,自己确实喜欢舒望,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
想分享自己的生活给她,想触碰她,想亲吻她,想无时无刻都跟她在同一个空间里。
说不清为什么会喜欢她,舒望做一切事情好像都慢条斯理、游刃有余,在她身边时,总能感受到完完全全的安心感。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喜欢她本身,还是所有喜欢都是对自我期望的一种投射?
想不明白,可她就是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吧?为什么她却在意识到自己喜欢舒望时,先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情,明明那些往事与舒望没有一丁点联系。
“恋爱”的恋字还没点出一个点,唐逸枫就先想到小时候爸妈争吵的画面,就好像在害怕,以后她们也会如此。
况且张老师还给舒望相亲,那她应该是直的,自己现在脑子里想东想西就更显得犯傻。
不是说运动会产生多巴胺和内啡肽,会让人感到愉悦么?怎么越跑越觉得心口堵得慌。
四圈跑完,唐逸枫停在跑道正中央,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头脑发胀,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她想,如果从未拥有,那么也就不用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