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索迈的反应比小巴蒂还要大，刚出锅的食物直接咽下去，稍有不慎就会烫伤食管不说，若是不小心在咽喉部烫出血泡甚至会危及生命。

“咳……咳！”

“去拿几块冰或者冰水过来，快！”他手忙脚乱地逮着一个家养小精灵就说道，家养小精灵则更手忙脚乱地往一个方向赶去。

索迈快步走上前，再三确认小巴蒂有没有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得到否定回答后心下稍安，可还是少不了一阵鸡飞狗跳，最后还是给小巴蒂含上冰块儿喝下冰水，焦急地站在旁边，侧头紧紧盯着他有没有好一点儿。

“……谢谢。”小巴蒂其实把土豆咽下去也就难受那几十秒，过了会儿就好多了，但见索迈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没多说话。

他被索迈给按在家养小精灵们拉过来的凳子上坐着，对方仍是一副担心他好像随时都会碎掉的样子。

“我能接着吃了吗……”他看着索迈透着浓浓担忧的目光，难得露出几分弱势，可怜巴巴地问索迈。

索迈简直可以说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哭成一片的家养小精灵，后者这一看可真不得了，刚才光顾着关心小巴蒂了，完全没注意这边小精灵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俩彻底打乱了它们的工作节奏，现在所有的家养小精灵不管老的少的还是男的女的，不是跪在地上就是靠在墙上，还有几个倚着炉灶的，统统都在嗷嗷地哭，边哭边喊自己对不起克劳奇先生，活活要把厨房变成灵堂的节奏。

好像它们不是厨师，全都是要被通缉的过失杀人的罪犯，在他们面前坐着的也不是小巴蒂本人，而是一个祭台，摆着小巴蒂的黑白遗像，桌面供着只挖了一口的作案工具——烤土豆。

光在哭就算了，还有几个责任心特别重的已经开始自己惩罚自己。

有要把自己手伸进油锅的，有拿锅铲使劲敲自己头的，咚咚咚，一点儿也没给自己放水，都快敲出回音了。还有几个更过分，拿起刀具就要往自己胳膊上划，不知道的还以为索迈下令让它们去自残。

妈呀，小巴蒂先饿一会儿吧，他得先把这些神经敏感的家养小精灵安抚好，不然明天迟迟等不到早餐的学生来到厨房一看就会发现尽职尽责的老员工们全英勇自戕了。

“你们所有家养小精灵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听我说！我以霍格沃茨学生的身份命令你们停下！那边那个扇自己耳光的，我让你停下！”

最外围的那个老年家养小精灵抽抽嗒嗒地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它实在是年纪大了，刚才没来得及反应霍华德先生的命令，它不是不听话，可它确实没及时服从霍华德先生，这个认知让它又想抽自己几巴掌，刚举起手就被索迈气得又喊了句‘停！’给讪讪地放了下来。

“没有人想看到这种意外的发生！这完全不是你们的错，克劳奇也不会因此怪罪你们！”他说完转头看向小巴蒂，小巴蒂连忙点头，重复了遍‘不怪你们’，但因为嘴里还喊着冰块，说出来的话有点含糊不清。

“你们家养小精灵在霍格沃茨的世代付出值得肯定，如果你们有谁觉得自己应当受一份惩罚，那你们就——”

索迈顿了顿，因为几乎一半以上的家养小精灵一听能有机会受惩罚都抬起头看向他，好像很期待有机会能赎罪。而另外一小半没抬头的大概是因为还在哭得不能自已，头已经不受脑子控制了。

“那你们就接下来必须保证每天至少有七小时的睡眠，为期一周，不能有人偷懒想着偷偷起床干活！互相监督，如果被发现有哪一位家养小精灵在理应睡觉的时间工作，那我就会代表赫尔加·赫奇帕奇鄙视它！”

天啊，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这还是人话吗？

尤其是所有的家养小精灵似乎都被这严苛的惩罚吓坏了，它们开始交头接耳。

“天啊，一天睡足足七个小时…不敢想象如果西西去世的母亲知道了会怎样看待她的女儿……她会以西西为耻。”

“睡七个小时不能工作，真是太残酷的惩罚了，但对犯下害死克劳奇先生恶行的我们来说活该！”（“他没有死！”索迈大声嚷道。）

“还好只有七天……如果时间再久的话，家养小精灵的手脚会因为休息太多而溃烂…霍华德先生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学生，他明明那么年轻！却让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们真正感到害怕！”

“好了，现在你们所有家养小精灵继续忙你们今天没干完的工作，惩罚明天开始生效，我允许你们将这七小时睡眠碎片化！可以把它拆分到中午或下午没有任务的时间！但必须每天睡够七小时！”

场下的家养小精灵们松了一口气，索迈见它们基本都重回自己岗位重新卖力了，这才端过刚才被随手放到灶台的烤土豆，经过这么段时间，已经是可以入口的正常温度了。

当然，依旧很热乎，只是没那么烫了。

“你很有魄力。”小巴蒂见索迈甚至还想亲自喂自己吃，忙不迭地把勺子和盘子抢了过来，顶着对方担心的眼神转移话题：“刚才的演讲很有力地控制住了局面，而且精准地击中了家养小精灵这个群体。”

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这个瞬间的索迈有点像自己的父亲。

卓著而坚定，精明强干，通达谙练。

“说别的不管事。”索迈耸耸肩，他总结道：“我们这一趟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一会儿还是尽早回去吧。”

小巴蒂点点头，默默地专心致志吃了起来，不再抬头看索迈，索迈发现自己看着小巴蒂进食的话，小巴蒂会很紧张，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耳朵尖又变红了，于是他只好转头不看小巴蒂，而是去看四周的墙。

……然后就看见屋门那一侧的墙上穿过一个幽灵。

“这是怎么了？我听见这里今天似乎格外的吵。”是一道中年男声，和格雷女士一样，他的声音也是听起来自带空灵音效。

索迈仔细打量着这名穿墙而过的幽灵，和其他所有的幽灵都一样，他也是通体有些接近透明的白色，穿着由绳带系好的粗布麻衣，一副教堂打扮，长得不算高，身躯丰腴，他看起来很开心，笑呵呵的样子，好像是来凑热闹似的。

“抱歉，是我——”索迈主动出声，想要把罪责担下，但胖修士很快就漂行到他们身边，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抱歉，孩子，这个厨房属于霍格沃茨的所有人。”他笑得慈祥，一点儿没有介怀的样子，他看了眼两人身上的校服颜色：“你们是拉文克劳的学生，我很少在厨房见到他们……呵呵呵，格兰芬多的波特先生和布莱克先生倒是常来，我经常给他们打掩护，好让他们躲过级长和烦人的费尔奇。”

“当然，赫奇帕奇的学生都会把食物打包带回宿舍吃，没什么比寝室挨着厨房更让人开心的了，对不对？”他说完还顽皮地眨眨眼。

“是的，我是索迈·霍华德，您是……？”索迈看着这个胖胖的幽灵，先自我介绍道，小巴蒂在咽下一口后也向对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噢！瞧瞧，我太唐突无礼了，竟然忘了自我介绍！他们都叫我胖修士，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我现在是赫奇帕奇的常驻幽灵，和你们的格雷女士关系很好。”他在空中转了个圈，看起来很好相处。

“很高兴认识您，胖修士。”索迈点点头，与对方攀谈：“您住在赫奇帕奇，那当年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也是赫奇帕奇的学生？”

“正是。”胖修士骄傲地说：“有很多其他学院的学生认为赫奇帕奇只是一群没有长处的学生，那他们可就犯了大错了。”

“赫奇帕奇当然和其他三个学院同样优秀。”索迈冷静地举例：“比如我们的草药课老师斯普劳特教授，这个世界没有她不认识的植物，在这个领域她是全英国当之无愧的权威；再比如教我们黑魔法防御课的威尔逊教授，他现在可是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

胖修士听了这话笑容更深了，索迈这话夸到他心坎去了，高兴地又飞到厨房广阔的上空转了好几个圈，当然，哪怕他飞低一点儿也没事，毕竟他是个幽灵，完全可以穿过去。

“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胖修士觉得他们两人真是相见恨晚，如数家珍地和他讲：

“是的！是的！你看得很清。当年波莫娜在霍格沃茨就表现非常出色，由她来担任赫奇帕奇的院长再合适不过了！至于小马格努斯，噢，这个如此甜美的男孩儿，他和你一样，有一颗钻石般闪耀的心。我最近经常会在晚上看到他，他总是在凌晨向北方走去，我总是在祈祷他不要遇到什么危险，因为霍格沃茨的北方可不像城堡内部安全……”

霍格沃茨的北方……不就是禁林吗？

他一个老师晚上不睡觉不巡夜去禁林干什么？

索迈不动声色地把疑点记在心里，面上却一点儿不显，仍和胖修士笑意盈盈地聊天，一直到小巴蒂把那个惹出诸多是非的烤土豆消灭干净。

“索迈，我困了。”小巴蒂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快去睡觉吧，孩子，你们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胖修士温和地说，他把头从墙内侧伸到了外侧，看了一圈又把头缩了回来，对他们二人说：“你们放心，巡查的人都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