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闻眼眸微眯,纪淮舟易容后的模样他并不陌生。
更何况,饶是他也望尘莫及的出色射艺,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霍少闻不由得回想起今日情形。
身姿挺拔的少年立于窗前,手中举着一把玩具小弓,弓上搭着小木枝做的箭矢,看起来颇为滑稽。可少年却波澜不惊,目光紧锁凶徒,沉着拉开弓弦。
箭离弦而出的那一刻,少年收回弓,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镇定。
似乎从未想过会有失败的可能。
这是他的自信。
那一刻,少年人是那样的耀眼与强大。
霍少闻沉眸回答纪淮舟的话:“直觉。”
“李次也这么说。”纪淮舟好奇问他,“侯爷是怎么认识李次的?”
自然是上辈子认识的。
前世李次跟了三皇子纪灏文,没少给他们找麻烦。身为谋士,李次的能力不必多说,然而他站错了队,选错了人,最终死在了夺嫡之争里。
年轻的帝王也曾在霍少闻面前惋惜过李次。
霍少闻侧首,望向身旁人尚带着青涩的面庞,不紧不慢开口:“举子中或许会有日后的股肱之臣,我自会多加关注。”
纪淮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侯爷举荐。”他两眼弯弯。
霍少闻掀起眼皮看他,乌黑眼瞳裹着两片寒刃,寸寸划过纪淮舟脸颊。
盯了纪淮舟片刻,他站起身,走向床榻。
“时辰不早了,安歇吧。”
纪淮舟大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什、什么,侯爷今日要……歇在我这里?”
“怎么?你不愿?”霍少闻回头,神色淡漠。
“不、不是。”纪淮舟心头生出几分小雀跃,面上还得装作不情愿的模样,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磨磨蹭蹭挪到霍少闻身边。
纱灯离床榻较远,不甚明亮,霍少闻背对灯光而立。
纪淮舟抬起头,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也不知道霍少闻此刻是喜是怒。
纪淮舟深吸一口气:“我替侯爷宽衣。”
霍少闻今日所系腰带极为繁复,上面缀有许多带扣,在昏暗的光影下,纪淮舟只能凭感觉解,奈何越急越找不到关窍,摸索半天也没解开他的腰带。
捣鼓许久,纪淮舟哭丧着脸抬头,委委屈屈道:“侯爷,我看不见,没办法替你宽衣。”
“这点小事殿下都做不好,殿下不会还要本候替你宽衣吧。”霍少闻冷淡瞥纪淮舟一眼,越过他上了床榻。
纪淮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呆立片刻,他咬咬牙,一鼓作气将衣衫褪去,只余一身素白亵衣。
“不……不必麻烦侯爷,我、我自己来!”
兰帐低垂,烛火昏昏,霍少闻合衣躺在床外侧。
纪淮舟掀起帘帐爬上床,小心翼翼迈起左脚探准位置,迅速跨过霍少闻,右脚紧随其上,踩下时却踏了空。
他猝不及防摔向前,直直砸到了霍少闻身上。
男人的温度气息瞬时铺满鼻腔,纪淮小声惊呼,顾不得揉自己被撞疼的鼻子,手忙脚乱往起爬。
床帐内昏暗无比,慌乱间,他再次踩空跌向霍少闻。
这一次,他重重落在霍少闻腹间,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殿下勾引本候的方式?”
纪淮舟浑身僵直,双目圆睁。
他恰巧坐在了……
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轮廓。
尽管处在蛰伏中,依然令人心生畏惧。
纪淮舟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小声辩驳:“我没有……”他匆忙起身,径直滚向里侧。
终于离开了霍少闻的身体,纪淮舟躺在床榻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感受到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
他仿佛被浸在数九严冬的湖水中,骨髓直冒寒气。
纪淮舟踌躇发问:“侯爷,你是在生气吗?”
“都是我惹侯爷不快,侯爷咬我出出气吧。”他撸起衣袖露出手臂,停了一瞬,又仰起脖颈,“侯爷想咬哪里都行。”
霍少闻面沉如水,他是在生气。
他气的是自己重活一次,仍旧别无选择。
大乾众皇子之中,不乏有才能之人,他大可以扶持旁人。
然而,那些皇子没有纪淮舟的手腕,没有纪淮舟的魄力,更没有一位好老师。纪淮舟十三岁起就被萧怀璋亲自教导,对朝政比任何人都熟悉。
如今的大乾需要中兴之主,他不能为了复仇拿家国百姓做赌注,所以,他让纪淮舟去结交李次。
可难道他的重生,为的就是给自己痛恨之人铺路,让他更快登上皇位吗?
霍少闻抬起阴沉沉的眼睛,视线像捕鸟的笼,将纪淮舟锁在其中。
“殿下以为我是只会咬人的疯狗吗?”
“不!不是这样的……”
霍少闻打断纪淮舟:“我生什么气?殿下与李次顺利结交,又阻止了一场劫难。”
“我当奖励殿下。”
纪淮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长睫投在眼下的阴影快速抖动,犹如绝望的鸟雀被关进笼中时,最后做出的挣扎。
他艰难拒绝:“不必了,都是大乾子民,这是我应该做的……唔!”
滚滚热流轻而易举穿透丝绸薄裤,带着茧子的指腹重重刮过。
纪淮舟满脸惊骇。
他极其缓慢地垂下头颅,眼神呆滞,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直勾勾盯着霍少闻动作。
“殿下感觉如何?”霍少闻带着恶意用力一碾。
纪淮舟猛地攥住掌下锦被,脸上适时露出痛苦的表情,被彻底掌握在霍少闻手中,再无飞出囚笼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