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芒听到动静,急忙从卫生间跑出来,惊慌道。
“幺弟!你啷个了嘛……格老子滴!幺弟——”
电话还处在接通状态,冯钧也在电话里焦急地大喊道。
“宝宝!你怎么了?!”
眼见崔芒就要跑过来扶他,蔡春禾骤然回神,大呵道。
“站住!你莫要碰我!”
崔芒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呆住,愣愣地看着蔡春禾。
蔡春禾扶着楼梯扶手,战战巍巍地坐起身,他活动一下腿脚,好在没有扭伤,只是小腿的划伤有点严重,鲜红的血液正汩汩流下,染红了他的棉拖鞋。
崔芒担心道:“幺弟,你受伤了!我送你上医院。”
“哥,你……我……”蔡春禾的嘴唇止不住地哆嗦着,哽咽道:“你、你莫要管我……千万莫要碰我,特别是莫要碰到我的血……”
崔芒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低吼出声道。
“格老子滴!到底啷个了嘛!你讲话——”
蔡春禾大哭道:“我可能、可能被感染了——”
崔芒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趔趄一下,后退几步重重地撞在冰箱上。
蔡春禾坐在台阶上,抱头痛哭,哭声十分凄惨。
电话里的冯钧也不说话了,听声音似乎也在哭。
不知过去多久,太阳渐渐升起,崔芒率先回过神来,上前几步,哑着嗓子说道。
“幺弟,你莫怕,有我在……电话还通着不?我来跟他讲。”
冯钧立刻说道:“我还在!”
崔芒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走到阳台上并关紧推拉门,开始跟冯钧通电话。
蔡春禾不敢看更不敢听,他蜷缩着坐在台阶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中。
半个小时后,崔芒终于回来了,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说道。
“幺弟,莫怕,可能没得事情,时间不对……你在沙发上坐到起,我先买些药。”
蔡春禾没抬头,闷闷地应了一声,他听见崔芒窸窸窣窣地穿衣服,随后门响,离开了。
崔芒会不会被吓到了?怕被感染?怕自己变成他的累赘?所以才找借口走了……
蔡春禾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空荡的房间,苦笑起来。如果崔芒就这样一走了之,也挺好的,省的自己再费口舌,如果自己真的……他不忍心拖累崔芒,因为自己爱他。
在蔡春禾胡思乱想之际,大门再响,崔芒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大袋东西,酒精、消炎药、止血喷雾、纱布、绷带,以及一大瓶消毒水。
蔡春禾愣怔片刻,向对方伸出手,说道。
“你给我,我自己来。”
“我帮你……”
“不需要,我真的可以。”
蔡春禾十分坚持,崔芒无奈只好把东西递给他。蔡春禾开始坐着处理小腿上的伤口,崔芒则把滴血的地方倒上消毒水,仔细地擦洗几遍。弄完后他也坐过来,轻声说道。
“今天莫要上班了,请假吧?”
蔡春禾木然地点头,拿出手机给徐亮打电话请假。不出意外的,徐亮又是一顿批评教育,蔡春禾烦得不行,根本没心思听,直接把通话给挂断了。
崔芒犹豫道:“哥问过了,他是上个月月底才开始出现症状,昨天拿到结果。急性期一般发生在感染后的2至4周,应该是你们离婚后他才被感染……而且,你们不是离婚前半年都没得亲密接触,应该没得事情。幺弟放宽心些,莫要自己吓自己。”
蔡春禾呆呆地点头,用混沌的大脑分析这件事。急性期一般情况下发生在被感染后的2至4周,但这是一般,也有人被感染后三个月甚至半年才会开始有症状,说不定还会更久。如果冯钧就是这“说不定”中的一员呢?两人确实在离婚前半年就没有过性生活了,可还是生活在一起,这期间两人有过其他接触么?冯钧有没有因割伤、挤痘出过血?自己是否接触到?触碰时自己身上有伤口么?几个月前冯钧来家里闹过一次,被自己揍出鼻血,那时冯钧还健康么?自己有触碰到血液么?那些血滴后来怎么处理的……
蔡春禾忽然大吼一声,愤怒地用拳头猛砸自己的脑袋。
崔芒被吓了一跳,急忙扑过来抱着他,又被蔡春禾用力推开了。
蔡春禾吼道:“你走!你莫要管我!”
崔芒骂道:“你这样有啥子用?!你要做检查,现在就克!”
蔡春禾停止自虐行为,游魂般去换衣服。崔芒开车,两人直奔疾控中心。
坐在车上蔡春禾还在发呆,他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却开始愧疚,担心崔芒。
这段时间两人经常接吻还发生了关系,自己还给对方口过,舌吻的时候彼此有没有牙龈出血或口腔溃疡?两人□□时都带套,但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险,崔芒还用过自己的剃须刀。
自己怎样已经无所谓了,但他不能,更不想害了崔芒。
想到这里蔡春禾又哽咽起来,崔芒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道。
“幺弟,莫怕,有哥在。”
“哥……”蔡春禾哽咽道:“要是我、我确诊了,你就莫要再管我了,去找个更好的。”
“瓜娃子,你这讲的啥子鬼话……”
“我是认真的。我爱你,我不想让你看着我死。”
崔芒也不说话了,后视镜里,他的眼眶也渐渐红了。
两人来到疾控中心,说明来意,工作人员查了一下记录,疑惑道。
“你们不是刚做过婚检?安心等结果就好了嘛,又不在这几天。”
崔芒好声好气道:“辛苦你,我幺弟担心得很,早晓得也早些安心。”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不爱惜个人身体……”
工作人员嘀咕着,仔细地询问两人接触时间等问题,并挂了号。
现在检查速度很快,如果是阴性,两、三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他们采血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大厅里等着,简直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