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人,福岛貌似后悔说多了,他怅然垂下眼睑,掐灭烟头回到了屋里。
我望着他的背影说:“你离家出走后,我又去你们家找你了。你的母亲并没有抛弃你,一个邻居告诉我她在到处询问你的下落,并且四处奔波散落你的寻人启事。她盼望着你回来的那一天,一直没有放弃。”
“都不重要了。” 福岛冷淡的嗓音中藏匿着微乎其微的伤痛。他撕下一张沙发旁矮桌上的便签纸,躺在沙发上玩起折纸,若有所思。
我取出几瓶矿泉水和几袋饼干放在茶几上,卧在福岛身边,轻轻托起他的头,让他枕在我的大腿上。阳台干燥的凉风徐徐吹来,轻抚着我们各自的心事。
这几天奔波忙碌的疲惫袭来,我的大脑犹如一潭死水,有很多的心里话我想倾诉,可是酝酿不出口。我仿佛受凉了,打个冷战,几个喷嚏,发痒的鼻子便像拧不紧的水龙头不断流鼻涕。明天是星期一,这个样子根本上不了班。我掏出手机向上司请了几天假,忽略Matt,Chris以及Emily的短信,把手机调到静音扔在一旁后闭上双眼。
朦胧之中,温暖的热水蒸气伴随着茶叶的醇香扑面而来。我稀里糊涂地嘟囔了一句:“今天不去上班了。” 然后换个姿势躺下再次睡去。
当我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了,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额头在胀痛,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究竟几点了?我扶着头慢慢坐起身打量着四周,阳台的玻璃门关着,附近高楼的灯光照进来,客厅里没有福岛的身影,依旧可以听到闹市夜晚的汽车喇叭声。手机屏幕显示着此时为午夜三点。餐桌上摆着几包烟和喝了一半的伏特加。我不记得公寓里有伏特加,一定是福岛趁我休息时出去买的。
卫生间的灯亮着,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像踩着棉花似的抬脚走到亮光的源头。福岛扯下了身上带血的绷带扔在了垃圾桶里,刚洗完澡,正在对着镜子梳头。新的伤痕仿佛刚结痂了,在热水的冲浴下发红,但没有再流血。即使卫生间里弥漫着热烘烘的水蒸气和沐浴露味,我依然能闻到他身上新鲜浓烈的酒气。
他看了我一眼,把浴巾扔进脏衣服筐里,出来穿上衣服和外套,把打火机和烟装进口袋里,举起酒瓶仰头灌酒。
我拼命忍住一把夺过酒瓶摔碎的冲动,问道:“现在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出去散心。”
我的直觉告诉我,福岛没有回来的打算。
“不要离开。” 我说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 福岛冷漠地瞟了我一眼。
我轻柔地摸索着他的脸:“Izumi,你的创伤在作痛,你的心在滴血。我花费了人生中冗长的青葱岁月认清我对你的爱,我想让你恢复健康,把碎片一片片拾起替你缝补好。”
“Alyx,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是在找情侣,还是在招妓?要是前者,那么就放手。我没有要求你施舍你的同情心,你只是第一个光付钱而不艹我的笨蛋罢了。” 福岛嘲弄着我,“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灵魂中最后敏感脆弱的一角在被黑暗完全吞噬前,我伸出手拼命想要捕捉住那一角。尽管他的身体近在咫尺,我怎么都碰不到。
经过一番徒劳的努力,我凝视着自己覆盖着如墨的苦涩海水的双手,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