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岛在附近的加油站买了几包烟和打火机。车一驶出加油站后,他迫不及待地点上了一支烟,平日里飘浮着绿檀香薰味的车里青烟缭绕,我的嗓眼见了烟后就像涂抹了辣椒一样蛰疼。
我瞅了瞅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早上十点,我们都还没有吃东西。于是问道:“你饿吗?寿司?拉面?甜食?我带你去。”
福岛深呼出一口烟,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距小学已经过了快二十年,还是省了那一套吧,想怎么玩我由你。”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这就是万箭穿心的感觉么,痛楚犹如荆棘紧紧缠绕在我的肋骨周围,加上烟的刺激,每一次呼气吸气都成为折磨。我心口拧紧,望眼欲穿地问道:“你恨我吗?”
“Alyx,是你教给我想要的东西是可以用身体和尊严来换取的,我领悟到我肮脏的身体并不是一文不值。我不仅不恨你,我要感谢你。”
“我们是一群愚蠢的混蛋,做了很多愚蠢的坏事,伤害了你。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福岛吸了一口烟:“只是交易所必要的一个环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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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岛的话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加上低血糖,我阵阵眩晕,眼冒金星,于是在城外不远的郊区找了一家吃简餐的地方,
我要了一份煎鸡蛋,火腿肠和一杯咖啡,特地多点了一份蛋饼放在他面前,指望着他吃点食物,以便帮助身体恢复。福岛对待食物如瘟疫,不仅没有碰,喝了几口冰水后,他要了一整瓶约两升的伏特加。我惊恐地看着他坐在我对面接连不断地灌酒,一口接一口,脸色渐渐浮现出绯红,慢慢失去聚焦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服务员在送餐打扫的空隙中,以一种异样警惕的眼神盯着福岛。
“你不能再喝了。”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话。
“他妈的!该死的给我!” 我伸手试图夺下他手里就要喝空的酒瓶,福岛像逮住猎物的老鹰一般紧紧抓着酒瓶不肯松手。视野角落,我留意到其他顾客将眼神对准了我们,服务员则掏出了手机,八成是要报警。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留下一桌子剩饭,匆匆付了钱并给服务员塞了额外的小费,赶在其他人报警之前将福岛连拉带拖如逃难一般冲出饭馆门。酒瓶摔在停车场的混凝土地上,碎裂玻璃混着没有喝完的酒在地上四散开来。我无暇关心,把他塞到了后座后并将车门锁上,匆匆开车离开了这里。
刚开始我还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过了几分钟声音消失了,于是在几英里以外高速路边的服务区停了下来查看福岛。
他躺在后座不省人事,呼吸浅慢,像一只受伤无助的小动物,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有若干泪痕,消失在他的发根里。更糟糕的是他脸上和手心的纱布仿佛有血渍殷出来,明显需要换了。
我草率地翻看了一下福岛的出院报告,医院形容他为一个有着性,虐史的性工作者,此次住院所发现的健康问题包括酗酒,酒精戒断引起的间歇性癫痫,外伤,性传染病,消化道出血,直肠受损,脑损伤,精神病等等。然而这些状况没有完全被解决,福岛既不听从自己母亲的哀求,又不遵守医嘱而出院了,整次住院相对他的恢复就是杯水车薪,就像给若干流血不止的枪伤贴了个创可贴。
医生一共开了十几张处方。我需要去药房取药,并在伤口感染化脓前购买酒精纱布打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