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气候温暖之时,我有充足的精力去室外跑步,泡吧,去咖啡店放松。转眼天气日渐变冷,一出门便是刺骨的风雨,有如我被冰雪覆盖的心。
我更不愿出门了,生活回归到了两点一线的简单日子。
看似平和的时光持续了不久后便被打破。和Benedict分手后不久,我收到了Summer的回复。
“很久没有回复你了,Alyx,最近我在忙着做产检,而且他情况不乐观,前几天都在重症监护室,昨天才转到普通加护病房。”
我的第一反应便是Summer生的小宝宝有健康问题:“我的天啊,你什么时候生的?宝宝怎么了?”
隔了许久没有回复,我脑海里浮现出在保温箱里插着管子,为了生存而顽强拼搏的婴儿的景象,做了最糟糕的打算。当手机再想起提示音时,我看向屏幕,刹那间以为我在做梦。
“是Izumi。。。。。。不好意思,你姐姐没有给你说吗?很抱歉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警方找到了他。”
我抄起外套,抓着汽车钥匙向门外走去。
“我现在过去,你们方便吗?在哪所医院?”
Summer让我到M市著名的Saint Joseph医疗中心的小教堂见面。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买了一束代表着爱与康复的花。
Saint Joseph医疗中心是一家由圣约瑟夫修女建立于19世纪末的天主教医院。门诊部依然是刚开放时建造的红棕色砖楼,楼侧面附带着一座教堂,住院部和急诊则位于红砖楼附近于二十世纪末新建的高楼里。我第一次进一家天主教医院,一尘不染的走廊墙壁上挂着罗马天主教神父的肖像,他们身着清一色的黑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面带慈祥的微笑。也挂有100多年前主楼前站着一排修女的黑白照片,和医院接待治疗二战伤员的记录。
我推开祈祷室的木门进到了小教堂里,一排排蜡烛的火苗在微风中舞蹈,空气中飘浮着宗教礼仪中所用的熏香味。色彩斑斓的蒂凡尼窗子上刻画着圣父,圣子,圣灵的庄重身影,晚秋孱弱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射进来,洒在室内的影子被染成了绚烂的彩色,我们仿佛身处花海之中。
Summer跪在教堂长椅前,十指交叉握着双手低头默默祷告,几分钟后松开双手,在眉间和双肩点了点,画了个无形的十字架。在牧师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慢慢站了起来。
“愿上帝保佑你和你的孩子们。” 牧师握住Summer双手说道。
Summer转身看向我,若有所思地凝视我手里镶嵌着薰衣草,郁金香与玫瑰的花束,又看了看我,表情有明白我对福岛有好感的觉悟。然而她平时打理地整整齐齐的头发仿佛在忙碌中没有梳理便用皮筋匆匆扎起来,脸旁散落着几撮金发,映衬着红肿的双眼,疲惫的脸上布满泪痕,有如目睹了不可言喻的恐怖。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和多年失散的儿子团聚的喜悦。我不敢询问细节,比如警察是如何找到他的,在哪里找到的。。。。。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猛跳,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情形使她如此失态。
“你来了。”
“嗯。。。。”
我挽着Summer的手臂离开了教堂慢悠悠地往住院部走,她的肚子就像塞着一只大南瓜,从她的脚步中我能感到Summer的焦急,但臃肿的躯体使她力不从心。住院部就像一座巨型迷宫,凭我一个人根本找不到路。我们乘坐了两间不同的电梯,穿过了若干条走廊,最终在综合加护病房翼的一间病房门前停了下来。看到门口牌子上贴的“Fukushima,I” 与“NPO”,我紧张地攥紧了花,倒吸了一口冷气。
「NPO = 禁食」
Summer有感应似的摩挲着我的手臂,接着推开门,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那是个一人一间的病房,病床周围的帘子拉着,我们什么都看不到,绕到病房里,帘子另一边的景象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