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指短暂触碰,乔婉眠无知无觉,对面那人却短暂红了眼眶。
虽然对他的称呼早已变生疏,但这样真切的关心真让人沉沦……
温渐言将感触咽下,眸光如盈月,倾倒在乔婉眠眉梢眼角。
他也不争,只轻笑着松手,“有劳乔小姐。”
乔婉眠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道:“温公子既然懂得保养之道,怎么还讳疾忌医?”
温渐言摇头晃脑,古板呆头鹅似的有些可爱,“非也非也。在下本就有医术,区区受寒,自医足矣,何须劳累启束师父?”
乔婉眠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再多言。
温渐言偏头看向门口,问:“门口那两个新丧妇人在等什么?”
乔婉眠恍如初醒。
她竟将她们二人完全抛诸脑后了!
她急急站起,圈椅划出刺耳声响,吸引驿站里所有人的目光。
桑耳原只是一直托腮带笑看着这对鸳鸯,见乔婉眠神色不对,急忙跑过来护住她,问:“怎么?”
乔婉眠往她身上倚,道:“此事说来话长,详细的你问刃刀罢。总之,她们今后要跟着我过日子。我想让她们先休息一段时间,等孩子生了,再做打算。”
桑耳看向她们,对乔婉眠拍胸脯,“签身契那些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婆媳俩感受到目光,收起眼泪,战战兢兢地远远行礼,仍不敢踏进官驿。
门口风大,两人头上的白巾抖,衣料抖,连带影子也抖,是快被海风刮破的两块鼓胀的帆,被夕阳投在无依无靠的海洋。
乔婉眠招呼:“婆婆,不用怕,进来。”
她们相携着走进。
乔婉眠问二人的详细信息。
她们户籍在宿城,夫家姓庞,二人夫君不到十个月前征兵离开后音信全无,再无其他亲友。
她正想接着问,只听头顶滚过闷雷似的响起一句情绪极差的“过来”。
乔婉眠揣着侥幸向上看,正对上萧越慑人的视线。
唉……果真是叫她。
天大地大,长官最大,乔婉眠脖子一缩,抱歉地看看剩下的人,灰溜溜上楼。
走出几步后却听温渐言突然咳的厉害。
乔婉眠到萧越身边时,刚好看到他用眼角蔑着温渐言,刻薄又嘲讽:“竟有人上赶着装孙子。”
乔婉眠纳闷。
那夜说的那般直白,萧越也没承认对她有意,甚至还允诺不干涉她婚嫁,可见心里真的没她。
那他到底为何还是对温公子这样大的敌意?
大概就是话本子里提的‘占有欲’。
觉得与她亲近过,就不许旁人再染指。
哪有这样霸道的?
思及此,乔婉眠面上不自觉有了怒意。
“怎么?我不能说他不好?还是怪我打断你们?”
乔婉眠忍着顶嘴的冲动,垂下头问:“大人叫我何事?”
萧越自嘲一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既然温渐言能自医,明日你就坐我的车照顾我。你若不放心,就让启束去给他瞧病,保证他吃了长生丸似的好起来。”
楼下,温渐言还在咳。
乔婉眠心急道:“他明明尚未痊愈!大人早应我,下一程我亲自照看他,为何食言?拖累了他,我心中有愧,唯有亲自补偿才能安心。大人,若他当时也有车乘,或许也如你一般痊愈了。”
萧越叹气,带点自嘲:“是怪我没照顾好你的‘好哥哥’。”
乔婉眠感觉自己对萧越的恐惧逐渐消失,也不再能忍受他的冷言冷语。
什么“好哥哥”!
上次是说“新相公”,认错时答应的好好不再欺负她与温公子,不干涉他们日后婚嫁,怎么转眼就毁诺。
言而无信!
上千句反击都堵在嗓子口,她手脚发抖,气愤开口,却只听见自己:“呜……”
窝囊!竟当着所有人的的面被萧越气哭了!
而且根本止不住泪。
眼睛有自己的主意一样,不肯罢休。
萧越暗自懊悔自己没有用柔和些的方式劝说她,也懊悔自己又说了伤人的话,正想说什么哄哄,却听咳声渐近。
他来做甚?
萧越眉头重新皱紧。
乔婉眠听到温渐言的动静,忧心萧越迁怒他,忙用手背抹泪,不想自己无能的样子被看去。
下一瞬,沾满泪水的手被轻柔握住。
温渐言牵着她,轻轻摩挲开手中湿意,有礼道:“乔小姐今日累了,萧大人,草民先带她去歇息。”
乔婉眠仿佛从中接受到力量,平静些许,哽咽着对萧越的背影道:“首先,我与温公子早已交换过庚帖,是签了文书的准新人,做什么都符合礼法,不是大人口中私相授受的野鸳鸯。”
“第二,我信大人不是随意背信之人,若是背后有隐情,请给我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