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她刚入侯府,穿着一身难看的粗布袍子,软绵绵睡在莲叶中的样子。
萧越无奈的承认,他开不了口。
乔婉眠瘪着嘴,万分后悔她那接近质问的废话。
主仆之间,本就尊卑有别,死生去留都握在上位者手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萧越一定会说,“对,但你连宠物都算不上”之类的话,她真是自取其辱。
夕阳昏昏,乔婉眠盯着夕照一寸寸爬过自己的脚尖,等待宣判。
萧越沉默许久,没有如她想象一般讥讽,也没有任何回应,似是没听到她的问题一般,吩咐道:“你最近表现不错,理应奖赏。今日起,你就搬到一旁的配房,留在芜阁伺候。”
乔婉眠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瞳孔震颤。
奖励?奖励谁?哪奖励了?
她怎么没听出来?
他他他想做什么?
方嬷嬷明明说过,萧越从不要贴身婢女的!
这事可比宠物不宠物的重要多了。
绝对不行。
她刚开口:“婢子其实——”
萧越勾着唇角打断:“月钱涨成五十两。”
乔婉眠嘴皮子反常的利落:“——没什么好搬的,拿几件衣裳就够了,大人需要我在芜阁做什么?”
言罢,乔婉眠恨恨咬了一下舌头。
破舌头,怎么这么没骨气。
萧越轻笑一声,道:“你是要我手把手教你?”
他咬字清晰又缓慢,带着丝若有似无的调笑,不知为什么,乔婉眠听到“手把手”三个字时,心跳漏了一拍。
她吞了吞口水,垂着头慌慌张张扔下一句“婢子知道了”就逃命似的离开了芜阁。
……
芜阁为丫鬟留的配房并不宽敞,是以乔婉眠婉拒了刃刀将她屋中摆件都换过来的提议,只让他帮忙将桑耳借给她的一大箱话本子搬到了芜阁。
当然,在刃刀眼里,箱子中装的都是经史子集。
乔婉眠也是经过再三思量后,决定还是抽空勤奋着些,将这箱话本子都读完,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桑耳说得对,她只有通晓情爱,才能避免不知不觉中被萧越迷惑。
毕竟他那副皮囊,有时确实会让人失神。
她忙忙碌碌收拾了半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彻底入夜才恍然——屋中没有空位摆放浴桶。
六月中旬正是暑气盛,蚊虫多的时节,乔婉眠实在难忍,终是捏着她擦身子的小手帕,轻轻敲门,问:“大人,你睡了么?”
很快,门后映出萧越高大的身影,他听起来十分不耐:“什么事?”
乔婉眠别别扭扭地绞着帕子,对着门道:“大人,配房没有浴桶,婢子去哪沐浴?”
整个无归院是前些年萧越亲自画图纸建的,当初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娇滴滴的贴身丫鬟,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会考虑丫鬟去哪沐浴这件事。
门被拉开一条缝隙,萧越的身体几乎堵住了屋中溢出的光亮,他垂眸看着乔婉眠,道:“湢室的后间温泉里头是活水,不用别人给你备水,你平日就去那处罢。”
嗯?
湢室的前厅是萧越平日沐浴的地方,前后厅之间只隔着一道半透的雕花木门……
乔婉眠不安的攥紧了帕子。
萧越慵懒道:“不过,你只能我不在的时候,或是亥时之后用,懂了么?”
乔婉眠欢欣抬眸,却发现萧越的表情,像是嫌弃中夹杂着警告?
哼,藏得真深,梦里都敢轻薄她了,现下倒是像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才不会突然要贴身丫鬟。
她隐隐有些不服,动了动唇,却因不知怎么反驳一个表情泄了气,闷闷道:“那大人也不许亥时到日出之间进湢室。”
萧越:“……”
怎么,他这个当主子的半夜想沐浴都不成了?
萧越挑了挑眉,语气缱绻,“你,给我,定规矩?”
乔婉眠登时后背一凉,找补道:“那那那大人总不能在婢子沐浴时去湢室罢。”
萧越啪的把门磕住,道:“放心。”
乔婉眠的发丝被门带起的风吹起一瞬又落下,乔婉眠嘟嘟囔囔地往湢室走:“没礼貌,真没礼貌。”
屋里传来警告的声音:“乔婉眠?”
乔婉眠:跑!
……
萧越绝不会承认他那一瞬是心虚才将门阖上的。
昨夜梦里,乔婉眠看起来就像在沐浴,梦里的他也真的没忍住,将乔婉眠拽上了那条乌蓬船……
萧越呼吸重了几分,皱着眉将桌上凉茶饮尽,驱散脑海中的旖旎画面。
启束说那毒会导致人短暂失去理智,他昨日定是被那毒影响所致。
萧越面无表情的想,他还不至于那般轻易就被一个小丫鬟迷惑了心神。
很快,湢室传来朦胧水声,乔婉眠那哼得乱七八糟的熟悉小调也断断续续传入萧越耳中。
“今夕何夕兮,骞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垢耻,心几烦而不觉兮得知王子……”(注1)
同舟……
萧越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又想去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