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撑着额头,一边呛咳一边大笑,“你自己读读,哪句更通顺。”
乔婉眠再三回味,从盛怒到迷惘,迷惘到心虚,身子一僵。
配合我做戏。
陪好我助兴。
!
乔婉眠吸吸鼻子,眼神呆滞,“……真的?”
萧越笑着睨她一眼:“耳朵没用就割了吧。”
他视线恶劣地下移一瞬又挪走,“再说,眼下看,行为不轨的人也不是我。”
乔婉眠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歪到一侧的领口,一片巍峨白雪中,那颗朱砂痣正好被漏入马车的阳光照到,耀武扬威。
乔婉眠:……
她蔫头耷脑地背过身整理,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乔婉眠低头琢磨了半晌,小声问:“什么人在偷听?大人本来是想怎么演……是要装作生气?我、婢子是不是拖累大人了……”
她听错了话,误会了萧越,还……说同意他抱抱,又反悔咬了他一口。
不过,她也好像被萧越欺负了。
那就算,扯平了吧……
看她鼻头红红眼神飘忽的可怜样子,萧越心尖又被捏了一下,“你做得很好。”他道。
萧越表情少见的认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个大忙。此番错在我,我实在没料到你会听错……”
他想起乔婉眠那句忍辱负重的“可以抱抱”,压下嘴角。
“真的?”
萧越点头。
乔婉眠讷讷:“那就好……”
萧越嗯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在意,道:“垫里还有碎片,我捡。你就在那别动,省得再受伤。”
乔婉眠虽已知道方才不过一场乌龙,但看着萧越还是有些心颤,便听话的留在原地,试着触碰后颈的伤口。
萧越静静看她。
暖阳透过车幔给她细羽般的长睫覆上一层金晕,是他才熨整齐的。
琉璃般的眼眸上泛着清澈水光,是他惹哭的。
去摸脖子的皓腕上一圈红痕,是他留下的。
她身上华服凌乱褶皱,是他……
更别提她颈后那一道轻浅的伤。
似乎乔婉眠身上的一切都与他有关,他应该有个交代。
说服了自己,萧越道:“是我大意才让你受伤,明日会派人去医你。”
原本他只想制造些动静给探子听,乔婉眠呆在原地的话,他有把握不会伤到她分毫。
没想到小丫鬟平时慢吞吞,关键时刻反应还挺快,准确躲到了碎片崩裂的地方。
乔婉眠揉着手腕小声埋怨,“还说没人能越过大人伤我,结果……”说一半,想起她当时用尽全力咬了一口萧越,怕他与她算账,乔婉眠赶忙打住话头,问:“婢子颈后的伤重不重,会不会留疤?”
“我会找人给你医到一点痕迹不留的。”
沉默须臾,萧越道:“你今日立了功,有什么想要的?”
天色昏暗下来,乔婉眠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提出的愿望毫无野心:“婢子想要笔墨纸砚,包括画画用的颜料。”
离梦到变成牌位那日已过去许久,她开始回忆不清细节,便琢磨着将记忆画下来,日后找机会去侯府正堂看看,确认一下是否与梦中相符合。
萧越道:“可以。库房里还堆了点女子用物,介时让刃刀一并交给你。”
乔婉眠想着自己确实需要梳子澡豆这类物件,便没有推辞。
……
马车原路返回,耳边逐渐充斥着街边摊贩的吆喝声,食肆酒楼的饭菜香味四散。
乔婉眠肚子虽饿,但早已精疲力尽,忍着太阳穴与眉心的胀痛靠着车壁昏睡了过去。
萧越为让人信服他不满调令酒醉生事,足足喝了三坛青花酿,亦有些昏沉,干脆闭眼在脑海中复盘近日种种。
可眼前总是出现乔婉眠那双红肿的眸子和带了瘀伤的手腕。
他的手指似乎还残留着乔婉眠双腕纤细滑腻的触感,他不自觉将手虚虚握起,重回那个熟悉的弧度。
待回到侯府被车夫叫醒,二人生出恍惚之感:怎么在他/她面前睡着了?
尤其萧越,他入睡向来艰难,更别提有人在身旁,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睡
眼朦胧的乔婉眠。
对方接收到他的眼神后,立马缩了脖子,小心翼翼躲过他的视线。
还在怕他。
倒也无碍,他从未想过做别人眼中的翩翩君子。
萧越撩袍跨下马车,乔婉眠散下一半长发遮掩住后颈的伤,跟在后面低着头爬下马车。
天边只剩一抹余晖,荷风徐徐,吹动衣角。
刃刀八风不动地候在一旁,垂下头掩饰自己放大的瞳孔:怎怎怎么回事?
为何发髻散乱?为何衣衫不整?为何脖子还用绸布缠着?
他错过了什么!?
刃刀用眼角偷瞄格外局促的车夫,见对方背脊僵直,神色古怪。
他寻思着,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去车夫那走一趟问个清楚。
萧越似是猜到了刃刀所想,凉凉道:“闲就去……”
刃刀:“后院刷马。”
早就会背了。
接收到萧越不善的眼神,刃刀赶紧禀报:“属下今日略有收获。”
“嗯,回去再说。”萧越嗓音有点刚睡醒的哑意,“你去把库房里所有年轻女子用得上的都点出来送到乔婉眠房里,哦,还有笔墨纸砚。”
刃刀为难:“若是算上闺阁用的家具,恐怕她如今的厢房中塞不下。”他眼睛一亮,暗戳戳提示:“倒是芜阁的婢女房足够宽敞,不如升她到公子身边……”
萧越冷冰冰拒绝:“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