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虔皮笑肉不笑,回身看着萧越,“兄长说笑了,谁人不知欺师灭祖的大理寺少卿才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刽子手?只怕兄长身上的血腥味更糟人唾弃。”
他又假模假式地向乔婉眠拱手作揖,道:“婉眠与我一见倾心,还望兄长割爱成全,放她到我院子里。”
这人怎么张嘴就来胡话?哪个与他一见倾心?
乔婉眠又紧绷起来,他们虽然关系瞧着不好,但毕竟是血缘兄弟,萧越不会信了萧虔的话,把她送人吧?
萧越跨到乔婉眠的小舟上,跃过乌篷居高临下地睨着萧虔。
那样高一个青年男子,来往之间竟不见水面有丝毫波动。
萧虔已经算高,也是相似的长相,但就是少了那种萧越游戏人间,佛挡杀佛的煞气,在兄长面前仍像鸡崽一样处处被压制。
他警惕后退一步,“做什么?父亲今日可还在侯府。”
萧越毫不在意他干巴巴的威胁,眼里带笑,语气却有浓稠杀意,让人不寒而栗。他在萧虔慌张的神色里,攥起他的双臂。
“记吃不记打,为兄就再教你一遍。”
“我的东西。”
“你不配碰。”
咔嚓——
随着骨头错位的声音,萧越松手,萧虔的小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了下去,之后,他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跌倒在地,发出痛苦哀嚎。
萧越蹲下身,食指压唇,十分邪性地偏头看他,“嘘。你很吵。”
萧虔咬着牙,不敢再出一点声音。
以往,他们每逢见面也有龃龉冲突,但萧越从未对他下过这么重的手。
这一次,萧虔真看到了萧越眼中的嗜血的杀意。
他跪坐在原地,看着自己脱臼的双臂,暗自咬牙。
再不除萧越,迟早有一天,这疯子会活剐了他和母亲!
-
乔婉眠见到萧越为她这样教训萧虔,抹干眼泪爬起来,挪到萧越身边,向他躬身,“谢谢大人帮婢子。”
她又回味了一遍萧越的话,小声纠正:“不过,婢子是人,不是东西。”
萧越垂眸看了一眼满眼感激的少女,注意到她方才拉扯间露出的半截纤细锁骨,迅速移开眼。
乔婉眠完全领错情了,但他懒得解释。
萧越最初注意他们,主要是不愿萧虔碰他母亲的遗物。
其次,是担心乔婉眠被他带走,泄露有关乔氏父子的消息,破坏大局。
不过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做法,确实有看不上萧虔欺负一个丫头片子的原因。
萧越不觉得自己有向她解释的必要,也就没有回应乔婉眠的感激。
乔婉眠不在乎萧越的对她态,就没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
但有一点让她疑惑,二人明明是血缘兄弟,怎么她从二人身上都感到了滔天杀意?
手足相残?
可不能真出什么事,有句俗语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一旦出事,遭殃的绝对是她这"小鬼"。
她小心问道:“大人也不是真的想杀了他吧?”
萧越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乔婉眠看了一眼萧虔,猛然意识到什么,问:“大人,二公子日后会不会报复婢子?”
萧越语气笃定,“日后你放心摘莲子,无归院护得住你。”又吩咐:“把两条船绑一起。”
乔婉眠得了保证,心中稍安,穿过乌篷去探另一条船的纤绳。
身后一声水响,船边小鸭的叫声像是受了惊吓,船也轻微浮起来一截。
乔婉眠诧异回头,看到萧虔在水中将将站稳,头上还挂着一根水草,有些滑稽。
萧越淡淡道:“绑你的。他应好好在水塘里反思。”
“……哦”
-
乔婉眠本就是个半吊子,如今船上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不说,后面还拖了一条小船,加上荷叶繁密,水道曲折,二人半天才挪动了一小截。
她一直在全力划桨,每划一下就隐蔽的偏头看一眼萧虔,而对方一直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看。
怪瘆人的。
乔婉眠忍了又忍,还是小声咕哝:“二公子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萧越倚着船舷,长腿舒展,颇有兴致地看着两侧碧叶菡萏,还时不时伸手敲敲船边小鸭的脑袋。
闻言懒洋洋反问:“怎么,我就和传闻中一样?“
乔婉眠一噎。
萧越之名,能止小儿夜啼。
除却“笑面罗刹”这个外号,坊间确有传闻说他以杀人为乐,甚至审讯时会当着嫌犯的面生啖其肉。
乔婉眠脑子又卡住了,她不能同时兼顾两件事,手中动作不知不觉地慢下来,认真思考萧越和传闻有哪些不同。
她刚罗列到第三条,就听萧越道:”记得你最初是想去萧虔院子里——我今日算不算坏了你的好事?”